湖南文联 2025-02-24 11:21:59

在边地书写中寻找精神的乌托邦——论焦典《孔雀菩提》与王爱《人间盐粒》
文|伍珊珊
位于边陲的云南雨林,与位于湖南之西的湘西,在文学的世界始终是两个独特的存在。一直以来,关于它们的书写不断,而焦典的《孔雀菩提》与王爱的《人间盐粒》,恰似两面镜子,映照出边地书写的双重镜像。
同样是女性作家,同样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同样有着细腻的语言,同样都是在边地书写中寻找着精神的乌托邦,却又拥有着专属于她们各自的独特。她们都以极具辨识度的文字,在现实与魔幻的交界处,构建起一个个令人着迷的文学世界。
“世界的边缘与内侧,是一片雨林。林子里大象轻盈,鳄鱼慈悲,时间挣脱了线性的规则,随意流动。”这是焦典文学想象中的云南。
在《孔雀菩提》这本小说集里,焦典通过11个短篇故事,构筑出了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文学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孔雀会说话,树木有灵性,万物皆有生命:“这里真的有六脚马,马蹄里是一粒舍利子。人骑着就飞上天;这里也有木兰舟,桨也不用备,手指一叉闭着眼,半杯米酒下肚,顺着河往远漂;被神树砸断了腿,坐着木轮椅走两个月亮,也能到雨林里的奶奶家。”

她以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将云南边地的民间传说、宗教信仰与个人想象熔于一炉,创造出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文学空间。在她的世界里,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可能是通灵的巫师,鳄鱼也可能拥有慈悲,这种叙事策略打破了现实与幻想的界限,使文本呈现出浓郁的神性色彩。就像莫言评价的那样:“这部作品像孔雀一样华丽,又像鸵鸟一样朴素;像小猴一样活泼,又像大象一样笨重。”
王爱笔下的湘西则呈现出另一种样貌。
“在这个小村寨,人是没法远望的。无法望见自己的来处,也无法望见自己的去处。”“困顿的现实生活,逼仄的生存环境,永远缠绵不去的大山,使这个民族变得异常倔强而浪漫。”这是王爱关于她的家乡的描述,《人间盐粒》中的19篇散文,扎根于湘西的泥土之中,却又透露出超现实的荒诞感。
“要说嘎惹有什么梦想,那就是成为母思阿巴,活得坚韧和顽强。幕天席地,餐风沐雨,占山为王。除非死亡,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力量能让他离开古道溪。”
“这时候,美竹觉得仅仅一只眼睛,远远不够用。它视物模糊,捕捉不到任何重点。只有那无边的黑暗,源源不断地涌来,跌入左边的窟窿,发出沉闷的回响声。”
……
王爱的文字如同湘西的辣椒,辛辣中带着回甘,在看似粗粝的叙述中,暗藏着对人性深刻的洞察。她擅长运用方言土语,带有鲜明的民间说书人色彩,她笔下的湘西,是一个被现代性冲击的乡土社会,在这里,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产生出奇异的火花。
王爱拥有一种天然会讲故事的能力,她把这归功于《百年孤独》《哈扎尔辞典》《午夜之子》等拉美文学中的能量,她对拉美文学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也在那些文学作品中,找到了跟湘西、跟古道溪类似的、血脉贯通的东西,她说这是陌生地方的陌生的人类带来的,遥远而熟悉的回响。

而在语言风格上,焦典更倾向于诗性表达。她大量运用象征与隐喻,常常打破常规语法,以意象的叠加营造出迷离的氛围。她的每一个句子都经过精心打磨,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折射出人性的复杂光芒。这种克制的语言风格,反而让情感的张力在字里行间愈发强烈。
在她的文字里,现实与幻想的界限被刻意模糊,人物的精神世界与自然景观融为一体,形成独特的叙事美学。
在故事内核上,两位作家都关注个体的精神困境。
“哪个都管不住,马也好舟也罢,只要两条腿还长在身上,她们就一定会跑。”焦典笔下的人物,往往在现实与超现实之间游走,他们的困惑更多来自精神层面的迷失。“女孩儿的命很轻”,藏在《孔雀菩提》中的这句话,就像一片飘忽在天空中的羽毛,若隐若现地表达了那个环境下女人命运的悲惨,然而她们是不肯轻易认命的,她的主人公常常在现实与幻想之间徘徊,寻找生命的意义。
而王爱笔下的小人物,则要面对更为具体的生存压力,他们的挣扎更具有现实主义的质感,人物做出的选择更像是一种宿命般的坚守。王爱善于捕捉生活中的细微瞬间,将其转化为充满诗意的文字。在她的笔下,平凡的生活场景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就像盐粒般普通却不可或缺。这种叙事风格让读者在阅读时,仿佛能闻到生活的气息,触摸到生活的温度。
这种差异,体现了两位作家不同的创作取向。在《孔雀菩提》中,焦典通过虚构的故事,揭示了现代社会中人的异化与孤独。而在《人间盐粒》中,王爱则通过对普通人生活的描写,展现了人性的温暖与坚韧。
值得注意的是,两位作家都在试图突破地域书写的局限。焦典的云南不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她笔下的人物常常带着云南的印记走向更广阔的世界。王爱的湘西也不是一个静止的空间,她的散文中充满了现代性对传统的冲击与重构。这种突破,使她们的作品具有了更普遍的意义。
这两位作家的创作,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新认识边地的视角。在他们的笔下,边地不再是简单的文化符号,而是一个充满可能性的精神空间。在这里,传统与现代、现实与幻想、本土与外来,都在发生着激烈的碰撞与融合。正如焦典在《孔雀菩提》的扉页上写着的那句诗一样:“你摸到风就会飞起来,天空允许,一切可能。”
在“孔雀”与“盐粒”之间,我们看到了文学创作的无限可能,也看到了生命存在的多样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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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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