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奥特曼卡，禁止！玩萝卜刀，禁止！打烟牌，禁止！小学校园里被禁止的游戏，就像教育者跟孩子之间的“打地鼠”游戏，不良苗头一冒头，教育者能做的就是马上禁止！而最近浏阳市道吾小学的做法却与众不同：在开展为期一周的关于“校园里是否能打烟牌”的讨论后，以全校班（队）会课辩论赛形式，给校园里风靡的“打烟牌”游戏打上了休止符号。

这个“禁令”相对来说温和，且让孩子们达成了共识。对校长陈利莎而言，这个结果有点小忧伤，而且远不是结束。童年的校园需要集体游戏，哪些游戏要禁止，哪些游戏可以给予宽容度，这考验着教育者的智慧。

起因 孩子们迷上了“打烟牌”游戏

今年春季开学以来，“打烟牌”游戏像一阵风席卷了浏阳市各个小学校园。课余时间，学校的角角落落，总会有三五成群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打烟牌”：一张张小小的卡片，在手掌间气流推动下翻转再翻转……

据记者了解，“打烟牌”不仅在浏阳，甚至在全国部分省份的小学生中都流行，游戏的核心玩法是孩子们跪坐或趴在地上，使用手掌拍击地面来翻转对方手中的“烟牌”，成功翻转后，该“烟牌”就归自己所有。

“刚开始看到孩子玩的时候我很惊奇，因为我们小时候就玩这个，除了玩烟牌，还有玩纸炮。”70后家长孙先生对记者说，刚开始他还陪着孩子玩了一阵。

但孩子们玩着玩着，家长们就开始不乐意了——因为个别学生过分沉迷游戏，出现了一些不良行为，比如翻垃圾桶找烟盒、偷拿大人的香烟、到烟酒行去买香烟、同学之间用钱购买“烟牌”、玩得太投入手拍肿了没法写作业……

而且在不同的地方，还玩出了不同的游戏规则。比如，为了决定谁先出牌，玩家们会进行“剪刀、石头、布”的游戏，或者根据所持“烟牌”的品牌和价格来决定。“他们玩游戏时按照原始香烟品牌的价格划分等级，价格越高的品牌等级越高，反之则越低。孩子们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不同品牌的‘烟牌’，他们对烟的品牌档次搞得比我还熟悉，我就觉得这个方向有点不对了。”孙先生也是赞成“禁止”的家长之一。

在家长看来，孩子因为一款游戏“走偏了”，那就得按以前的惯例一样，“禁止玩”。然后，家长通过各种途径提醒和呼吁：“学校里面要禁止玩这个游戏！”

这样，压力就传到了浏阳市道吾小学校长陈利莎的身上。其中，既有来自家长的呼吁，也有来自教育主管部门的提醒。

体验 决定之前，校长和孩子先一起玩起来

陈利莎介绍，“打烟牌”刚在校园兴起时，她开始是支持的。“有学生问我能不能玩，我是同意的。因为我常常观察这些游戏中的孩子，像极了我们小时候在打纸牌、打弹珠时心无旁骛，甚至有点奋不顾身的样子。在他们身上释放着肆意、投入、热烈的情感，我认为，这些旺盛的生命力正是童年最好的模样。”

看到校长如此关注他们，孩子们邀请陈利莎加入他们的游戏，并且手把手地教她。

“在他们指导下，我学会了几种制胜手势，比如‘蝴蝶拍’‘小钢炮’‘老鼠炮’。他们为了让我参与游戏，还在前几局偷偷让着我，直到我学会了才开始真正与我较量。他们对我解释‘不会玩怕你没兴趣，教会了你又怕你太狂’。”陈利莎笑着说。

为什么会同意跟孩子们玩这个游戏？有着20多年教育教学经验的陈利莎说，游戏基于成长的意义很重大——在游戏里能习得遵守规则、竞争合作、统筹分析、人际交往、资源利用等能力，所以英国心理学大师温尼科特先生曾告诫所有的英国妈妈：“记住童年，去玩耍去梦想去创造。”

讨论 不能玩烟牌，不仅是一纸禁令

孩子们热情高涨地想玩，但家长们忧心忡忡喊停——道吾小学德育处从今年3月25日开始，在家校间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关于“能否打烟牌”的讨论：烟牌可以打吗？在学校可以打吗？

陈利莎说，禁止肯定是有理由的，未成年人跟香烟之间不应该有任何形式的联系。不过教育者应当看得更远，一纸禁令容易，但是禁止这个游戏后校园里肯定又会诞生新的游戏，为了规避下一个游戏可能出现的“负面周边”和被禁止的命运，需要用更温和方式让孩子们与“打烟牌”告别。

反馈结果显示：1060名学生希望校园能放开“打烟牌”，而560位家长则坚决反对校园里打烟牌。

关于“能否打烟牌”，一场场辩论赛也在进行中，不仅有同学之间的相互碰撞，也有家长和孩子之间不同视角的相互看见。

有学生为自己赞成“打烟牌”游戏，给校长写了一封长信。在信中，他陈述了三个观点：一是比起课间玩军棋象棋，“打烟牌”更快捷方便；其二，“童年就是该玩耍，爸爸妈妈小时候也有自己的游戏，我们不能回忆起童年时只有电子游戏”；其三，可以减少玩电子游戏的时间，“以前周末小区总是冷冷清清的，现在小伙伴做完作业就呼朋唤友到小区玩”。

对家长而言，这也是一次教育良机。不少家长在学校发出的调查回执中，写下了自己跟孩子交流后的结果。有家长表示，非常不赞同在校园里打烟牌，“因为有孩子拿钱到商店买烟盒，老板不卖就不走”；也有家长表示，已经跟孩子进行了良好协商，“家长同意孩子继续玩，孩子承诺不自己买烟买烟牌，不翻垃圾桶捡烟牌，规定的学习时间不玩”。

这次讨论，也让孩子和家长在基于“童年游戏”的共同点上，有了更多的“共情”和相互理解。道吾小学在这场活动的总结中写道：“从‘打烟牌’的游戏，到能否‘打烟牌’的讨论，再到学生观点的输出和最终思维方式的习得，一张小小的卡片印证了一段了不起的教育理论‘教育即成长’。所以，‘能否打烟牌’不是一道简单的辨析题，而是一个事关成人世界与儿童世界能否互相理解、互相被看到的宏大命题。”

通过讨论，大家一致认同了“杜绝任何形式的烟草进校园”观点。最终的结果是，孩子们以主动方式接受了“在校园里不打烟牌”这个禁令。

观点 教育者要保护孩子的游戏天性

从校长陈利莎的角度来说，此次禁令，重点在于禁止“烟牌”，而不是禁止“游戏”。

为此，陈利莎特地写了一封给家长的信。“我还是想呼吁家长看到集体游戏对孩子成长的意义。现在很多孩子沉迷于网络虚拟游戏，已经缺少了很多我们小时候玩过的真实的伙伴之间的游戏。”陈利莎在信中说，集体游戏，让孩子们有了社交，有了对规则的敬畏，对诚信的尊重和对成功的快乐体验，这些都是比知识更可贵的学习。

游戏被学校禁止了，故事还有后续。“今天我发现有的学生用虚拟手势在玩，或者用树叶替代烟牌，开启了新的玩法。”陈利莎说，“他们在游戏中的专注、快乐和投入，是我们在课堂教育中很难达到的结果。而且有些孩子，那些攻击性的力量，也可以在游戏中释放。”

把教育环境人为干预成“真空”般干净，是否真有利于孩子成长——这是教育工作者陈利莎的“忧伤点”。“我希望孩子们拥有健康生活的能力，他们能够享受每一个当下。我们现在的教育太卷了，不断地让孩子去做题，但他却漠视规则，失去了感受春华秋实的能力、社交的能力，那他的生活不就会一塌糊涂吗？”她说。

对于学校采用这么多的教育环节来“禁止”一款游戏，陈利莎说，教育的本质要回到我们国家、教育部所提倡的精神，让每个孩子都能够健康地更好地生活，为未来而教。在这种理念之下，孩子被保护、尊重，他们学习的内驱力更足，“希望‘禁止’了，也尽量减少对孩子们的伤害。”

校园游戏，永远会层出不穷，哪些可以玩，哪些要禁、用什么方式禁，还需要哪些力量共同配合，都是永恒的课题。

责编：姚昕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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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长沙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