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鸣共情共此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4-04-04 12:48:27

文丨欧阳伟

老赵的民谣辨识度很高,一如他的样貌,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齐肩的长发扎一个马尾,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镜,一圈浓密的胡须和头发一样花白,一件墨绿色格子棉布衬衫,一条花色围脖,一把吉他,一人低唱,“这是一个在普通中寻求雅致的人。”直播间老赵和粉丝的互动环节十分闹热,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开心就好,过瘾就好。

民谣老赵将这哥们逗乐了,他不时抿着嘴笑,偷着乐,不然会把妻儿弄醒的。

认识他好几年了,不知啥时候开始,我私底下唤他“这哥们”。其实,他和我儿子同龄,属80后“鼠”,我俩算是忘年交吧。在公开场合,我称他职务或者直呼其名,都不如“这哥们”来得亲切。

起初是听文友桂哥介绍的,说了他几箩筐的好话。我这人有个习惯,别人说的再好,百闻不如一见,我要见见真人,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胜过别人的评说。

这哥们有几个明显的特征,一副好身板,爱笑。要不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绝不会把他与文学或者文化挨上边。换句话说,给他换上一副墨镜,倒像电视剧里的保镖。偏偏他是个地道的文人。他家在醴陵市茶山镇筱溪村张家老屋组,出身寒门,书香之家,从小爱好写作,上大学读的是中文系,毕业回到那山旮旯的小学教书,孩子王当得不赖,几年后做了校长。因他写得一手好文章,有了点名气,被领导看中,从乡下调到市教育局当秘书,几年后好运再次降临,他被调到醴陵经开区管委会当秘书。这在一个县城算是混得好的,有个一官半职,人模人样,可说穿了,他还只是个“笔杆子”。

听说他的材料写得蛮可以,很讨领导喜欢。每每说起这个,他有不少故事和心得,说起来眉飞色舞。这时我发现他另一个特征,胖嘟嘟的脸上有两小酒窝,总是堆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憨憨的可爱。印象中他从不做作,一脸的真诚,一脸的善意,一脸的阳光。

这哥们一定是个手机控吧,不然也不会每天晚上十点半到十二点,守着听民谣老赵,雷打不动。有一点从他大宝身上便能看到他的影子。

醴陵一帮文友常常搞搞小聚会,少则几人,多则一二十人,他工作挺忙,常常姗姗来迟,总不忘接了大宝来,这孩子长得随妈,比他老子秀气。

大宝好安静,从不调皮捣蛋,吃饭不挑食,饭桌上总可以找到他的最爱,有一个菜就够了,扒拉几下就下了桌。他拖过一把椅子,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两只小手捧着手机,一会儿游戏,一会儿短视频,叽叽歪歪,乒乒乓乓,好不热闹,原来这玩意儿有遗传啊。我们在一边喝酒聊天,他就当我们是空气。我们不散场,他决不会收兵。

这哥们爱写旧体诗词,我读过一些,的确是好,好在哪,我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以为,在当下,旧体诗毕竟小众,要他写写散文和小说。

有时聊得兴起,他说今年写了多少多少篇散文,多少多少篇小说,那也是光打雷不下雨,心想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呀。这话不好说的太直接,怕引起误会。有一点我是相信的,他这人实诚,不会拿这事撒谎,更不会吹牛。我没看见,不等于他没写,或许是他还不愿意示人罢了。比如说这篇《民谣老赵》,要不是《湖南文学》2023年增刊发表出来,事先我就不知道嘛。

说这哥们好话的当然不止桂哥一个。我也不是因为吃了他几餐饭几杯酒就讲他的好。恰恰相反,有些人刚开始吹得天花乱坠,吃了几餐饭喝过几杯酒之后,我把这个人看得透透的,或者说是他把自己抖落得透透的,原先那点所谓的好感全给抖落掉了,如同桌上的剩饭剩菜,全被服务员倒掉了。这哥们不是这样,就像民谣老赵一样,叫人看不厌,越看越想看,越看越喜欢,他与众不同,他独一无二,他有他的味道。

看民谣老赵,大部分人是看热闹,找个乐子,打发时间。有人是真喜欢,当然喜欢也有喜欢的不同,就像一千人看哈姆雷特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如果能把哈姆雷特看成孔乙己,也算本事。

这哥们对老赵的喜欢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比如老赵的歌、老赵的装束、老赵的发型、老赵的经典台词、老赵的动作、老赵的喜好、老赵的内心独白,他都了然于心。对老赵的一些经典老歌,他都能信手拈来,哼哼唧嘅,如痴如醉。这也许不算什么,要紧的是,他能听出歌里的妙趣与玄机。

这哥们能说出“老赵,你跑调了。”可见不是一般人。“我以为老赵会不喜,会假装没有看见,甚至有可能会直接怼我。”没想到,“老赵当着数千观众的面坦然地说:‘谢谢二宝爹(我的昵称)提醒,你听得非常仔细,我确实跑调了。’老赵的坦诚,让我感受到一个音乐人的赤诚。这种诚,诚于音乐,诚于心,诚于信,诚于自己梦的追求。难怪有歌友说,民谣老赵是一个率性、自由、儒雅的歌者。这让我更爱老赵了。”

怎么样,读出来一点惺惺相惜的味道了吧。细细一想,说是知音更贴切。

民谣老赵为什么迷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粉丝、那么多拥趸者?老赵的魅力不是三两句话说得清的,不过我这哥们好似说清了:人们喜欢听老歌,却又害怕听老歌,总说“初识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那些歌,总有那么一首或是一句能打动你,让你听别人的歌,流自己的泪。其实,我们欢喜和害怕的,不是老歌,而是当时的人和事,打动你的只有曾经的你。

对一个热爱生活的人而言,音乐和文学,如同空气和水一样不可或缺。这哥们每天夜里十点半准时走进民谣老赵的音乐世界,享受那份独特感受,“伴着清脆的吉他声,一道低沉的歌声响起,孤独、疲惫、麻木、茫然,瞬间穿透了我的心门,让我整个人变得湿润。”

这哥们由民谣老赵想到自己境遇,由音乐世界想到文学创作,由歌里歌外想到芸芸众生,娓娓道来,那是需要功力的。“音乐和文学,是最接近梦的东西,他保护着我们的灵魂,让我们活得不孤独,我们要好好享受,不能抛弃,不然就会丢失自己。”这样的文字有超乎他年龄的沧桑与别样的忧伤,像烙铁一般烙在他的身上,烙在他的岁月里,同样给人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

这哥们写民谣老赵,实则是写自己啊。

老赵的民谣和民谣老赵,总有一些不为他人知的缘由,令这哥们着迷,产生共鸣。总有一些特别的情愫令这哥们倾倒,与他共情。

正因为有了共鸣共情,才会有这哥们与那哥们共生,否则就写死了。这好比与狼共舞,弄不好就是与狼交恶,人入狼口,凶多吉少。弄好了,各安其命,各得其所。

这哥们是个音乐爱好者,我看过他背把吉他边弹边唱的样子,率性而自由。“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玩’。是的,老赵就是在玩吉他,玩音乐。这种玩,不是肆意妄为的乱弹琴,而是建立在技艺超凡基础上的信手拈来、举重若轻的自由追求。这种玩,这种自由,便是我一直苦苦追求的文学感受。玩,是一种文学态度,在字里行间将人间故事一一娓娓道来。玩,更是一种人生态度,在熙熙攘攘中将人间万象一一淡然看透。”

他和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契合,共生共乐。他写活了民谣老赵,同样写活了自己。

“我们作家的辨识度在哪里呢?我想应该是文字的质感。一个文本,纵然情感饱满,即使技巧万千,就算内涵深刻,他都是由一个个文字组成。文字是文本的基本构成,丢开文字谈文本,就像丢开阳光种花草,离开水养鱼,大抵都是做不成的。所以,一个作家,要提升自己的辨识度,首先要打磨自己的文字,打磨自己的语言。”这哥们能说出这番话,着实让我惊喜。

这哥们写的《民谣老赵》在《湖南文学》2023年增刊发表了,我连看了三遍,酣畅淋漓,欣喜之余,有种想写点什么的冲动。当我写下《共鸣共情共此生》这个标题,总觉得不到位,想过要加一个副标题——《民谣老赵》之断想。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吧,免得画蛇添足。喜欢就是喜欢,还真不需要理由,更无需粉饰。还是这哥们说得好,“一个作家,要提升自己的辨识度,首先要打磨自己的文字,打磨自己的语言。”能把民谣老赵写到这份上,再一次把我惊到了。

这哥们告诉我一个秘密,听说,他说是听说,原本他的民谣老赵是要上《湖南文学》正刊的,也就是在第12期。怎奈来稿太多,好稿子太多,版面有限,实在没办法,只好忍痛割爱。编辑忍了痛还是割不了爱,想出一妙招,出增刊。

这真是个金点子,一年只有12个月,出12期,有了增刊,就等于有了13个月,好似将生命长度拉长了,又增加了生命的宽度、厚度和力度,让许多翘首以盼的作者得以露个脸,让许多有遗珠之憾的作品得以问世,皆大欢喜。难怪有那么多人都说编辑好哩。要知道,迟开的花也是花,迟来的爱也是爱。说不准迟开的花比早开的花更加娇艳,迟来的爱比早到的爱更炽热更长久嘞。

十一

这哥们听老赵唱到“爱是可发不可收,你是可爱到永远,我是真心舍不得你走”时,他忧伤地皱起了眉头,如同一颗颗晶莹的砂砾钻进了耳里、心里,不仅磨人,更是磨着心灵深处的记忆。

这哥们一定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永远活在他心里的人。这是个秘密,是他敏感的神经,是他内心深处的一块伤疤,从不轻易触碰。

曾几何时,一篇小说《卖米》,写出了底层农民的辛酸,写出了浓郁的乡愁,写出了人性的光辉,看哭了无数人。许多人只知道作者“飞花”,却不知道飞花就是醴陵才女张培祥。

《卖米》曾获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一等奖,先后在《当代》《读者》《新华文摘》《小说月刊》等刊物发表,引起轰动。

其实,张培祥用“飞花”为笔名,还写下《七种乐器》《大话红楼》《红楼十日谈》《飞花读红笔记》等近百万字作品。“北大飞花”名噪一时,感动中国。只可惜天妒英才,2003年8月27日,年仅24岁的她因患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不幸去世,让人扼腕痛惜。斯人已逝,这二十余年,她的英名和《卖米》时常刷爆网络,令人怀念。

我说的这哥们就是张培祥的亲弟弟。不是某种特定的场合或语境,他从不提自己的姐姐。因为姐姐是他心底深深的爱,更是永远的痛。

十二

这哥们听着民谣老赵,将所想所悟娓娓道来:“职业与能力并不妨碍我们心中有梦。再渺小,再卑微的人,都可以有梦想。只要有梦,那怕他再微小,也是一个大写的人。不论我们是什么身份,只要你选择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向上的人,一个有梦想的人,我们的灵魂就是高贵的,是值得歌颂的。既然选定了这条路,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只要做最真实的自己,只要做最好的自己,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真长本事了!这哥们叫张毅,湖南省作协会员、毛泽东文学院第二十一期中青年作家研讨班学员、醴陵市作协主席。这颗文学的种子已然在《湖南文学》破土而出。假以时日,必定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他永远为姐姐骄傲,到那时,他姐姐张培祥一定会含笑九泉,为弟弟骄傲。

嘿,哥们!加油!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名誉副会长、公安部签约作家、湘潭市作协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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