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雅丽

二月二，龙抬头。这天清晨，洞庭湖的小天鹅全都飞走了，一只也没有留下。湖南岳阳屈原农场的爱鸟人习惯性地去湖边投食，却只看见满湖空荡荡的湖水，而逐渐远去的鸟鸣声仿佛是在向他依依不舍地告别。

接下来，蔚蓝的天空很少能看到成群的鸟影了，只有留守的几只白鹭站立在浅滩上，一只羽毛蓝绿的翠鸟飞掠湖面，翅膀轻点湖水。四周变得空寂，湖岸的芦苇被风吹得“哗哗”地乱响，爱鸟人瞭望着空阔的天空，想起了与天鹅共舞的这段时光。清晨，当第一缕朝霞刚刚染红湖面，东古湖上就能听到小天鹅的振翅声和“嘎嘎”的叫声。这是一大群小天鹅，它们大多选择傍晚5点多离开，夜晚睡在洞庭湖青山岛的芦苇丛中，清晨它们飞回来取食。湖光潋滟处，几千只小天鹅，像一架架小型的飞机那样滑翔，群起群落，水声喧哗，浪花簇拥。每逢雾气蒸腾、仙雾缭绕之时，它们白茫茫的身影飘满湖面，宛如美丽的幻景在晃动。

在暖意融融的阳光下，东古湖闪烁着粼粼波光，湖水上，满湖的小天鹅或捕食休憩，或凌空飞舞，或嬉戏游弋，美不胜收。有一次，爱鸟人在这群天鹅中发现了20多只白鹤，它们清逸娴静，翩翻云汉，令人惊叹；有时还发现几百只白琵鹭，在水边一字儿排开，全身洁白，嘴长如瓢。更多的时候他们见到了鹬鸟、野鸭、白鹭……各种候鸟络绎不绝，相约赶赴大湖。对于爱鸟人来说，因为每天都有巨大的惊喜等着他，他就每天都到湖边拍摄，守护候鸟,痴迷于此，乐不知返了。

如今，演绎了4个多月的东古湖之恋正落下帷幕，小天鹅飞走了，等待着下一个深秋的重聚。爱鸟人怀着淡淡的惆怅，心想，等到秋天，小天鹅一定还会飞回来的，那时候，他就可以再度守护它们了。他无比期待着与它们的再次重逢。这是爱鸟人心中最热切的愿望。

从南到北，随着春天而来的，除了淅淅沥沥的细雨，还有这一群迁徙的天鹅。舍不得天鹅飞离的爱鸟人决定跟着它们去黄河入海口，叫“送鹅北迁”，或者叫“跟着候鸟去迁徙”,他们要依着候鸟的迁徙路线，描画一条完美的“千里江山图”。在黄河入海口，他们还准备为一只叫“跃跃”的疣鼻天鹅立一座纪念碑。

美丽的天鹅虽然都长得差不多，但天鹅却分为大天鹅、小天鹅和疣鼻天鹅。疣鼻天鹅的体型最大，喙为红色并呈瘤状突出。“跃跃”4岁了。2016年8月11日，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乌拉特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给“跃跃”佩戴了卫星跟踪定位器。在卫星定位图中，这只可爱的天鹅于当年11月份时从巴彦淖尔市的乌梁素海出发，顺着黄河入海口一直向东飞行，落在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越冬。春天的时候，它回到乌梁素海。“跃跃”组建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并成功地繁殖了5只小天鹅。这5只小天鹅都健康成长，仅仅几个月，它们全都换上红色的喙和洁白的羽毛，长成了成鸟，已经能够跟着父母一直展翅翱翔了。

爱鸟人与天鹅“跃跃”之间发生了一段传奇故事。几年前，一位叫罗跃忠的爱鸟人把镜头对准乌梁素海的候鸟，一幅幅美丽的鸟儿戏水图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尤其钟爱那一只只体态优美的疣鼻天鹅，它们在湖面滑翔、嬉戏、翩翩起舞，全身洁白如玉，真是太美了。老人是管理区的退休干部，他被这样的景象感动了，于是开始每天用相机追踪这群天鹅，用手中的镜头记录它们成长的全过程。

冬天，乌梁素海出现了罕见的极冻天气，寒风“呼啦啦”地吹过湖面，大湖结冰封冻。爱鸟人不放心这群小天鹅，就冒着严寒来到湖边，大雪中的天鹅在拍打翅膀，迎着飞舞的雪花引颈高歌，美丽的天鹅与漫天飘舞的雪花构成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天鹅与雪景融为一体使爱鸟人沉醉其中，深受感动。他知道冬季下雪后天鹅会觅食困难，就为它们带来了大量的玉米和稻谷，撒在湖面，引得天鹅争相啄食。这天，在离他20米远的地方，爱鸟人忽然发现有一只生命垂危的天鹅。它奄奄一息，长长的翅膀垂落在冰面上，爱鸟人小心翼翼想靠近，但够不着。他想尽办法，最后天鹅停留在了一片小的水域里，爱鸟人靠近后才发现它的翅膀严重受伤了。他焦急万分，立刻打电话给管理区的工作人员，他们前来救助了这只受伤的疣鼻天鹅。在管理区工作人员的悉心照料下，天鹅恢复健康。过了不久，他们把它送回到乌梁素海，并为这只受伤的小天鹅取名为“跃跃”。

2022年，备受关注的天鹅“跃跃”于11月20日从乌梁素海出发，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途经呼和浩特、山西、北京、河北，天津，飞到山东东营的黄河入海口湿地，第二年3月16日，“跃跃”又从山东东营原路返回，安全回到乌梁素海，并在此筑巢，首次解密了完整的迁徙路线。

2023年，天鹅“跃跃”于11月14日从乌梁素海出发，顺着黄河入海流的方向一路向东飞行，次日到达山东东营黄河入海口，总行程900多公里，用时20小时，途中在黄河边上的托克托县停留4个小时。

2024年春天，“跟着大雁去迁徙”活动的创始人周自然跟着“跃跃”迁徙，当他到达山东东营的黄河口湿地时，只见一轮硕大的落日把金红的晚霞落在黄河上，抬头一看，头顶有成群的候鸟北迁。它们列队整齐，队伍庞大，飞过天空，惊天动地。它们中有一只就是戴着颈环的疣鼻天鹅“跃跃”。“跃跃”带领着一家人，再一次完成了这条完美的迁徙之路。

爱鸟志愿者决定在黄河入海口为“跃跃”树立一座碑。3月8日，黄河三角洲自然保护区人头攒动，横幅飘扬，来自内蒙古、陕西、湖南、江苏、江西、北京、天津和山东的志愿者齐聚，即将揭牌的天鹅碑被红绸包裹着。那块铅灰的天鹅碑上写着：“2022年冬天，由乌梁素海保护区环志，以爱鸟者罗跃忠命名的疣鼻天鹅“跃跃”成功飞抵黄河入海口越冬，并首次解密了完整的迁徙路线。谨以此碑和乌梁素海11号碑纪念疣鼻天鹅的迁徙路线的发现并守护鸟道平安。”

乌梁素海的罗跃忠也来了，这位憨直的老人激情地讲述了他守护湿地疣鼻天鹅的故事。他说，能够从“跃跃”的繁殖地来到它的越冬地，是他一生最大的快乐。

责编：陈龙

一审：陈龙

二审：喻志科

三审：熊佳斌

来源：中国绿色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