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众生》:用荒诞手法戏说人生百态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4-01-22 18:22:44

常瑞芳

一个边陲小城被废弃的老火车站,一侧竖着一块老旧的站牌 “海林站”,以几节绿皮火车车厢为背景,站台上方吊着几盏不太明亮的灯,射出昏黄的灯光,旁边挂着一幅“群防群治护铁路”标语,铁轨在舞台的下方,与观众席接壤,舞台上一左一右放置几条木质旧长椅,一个身穿铁路工装的老年男人背着一个帆布袋,手上拿着工具,从火车头一侧无声走到铁轨,这是一个护路工人,随着他弯腰轻敲铁轨“哐”的一声,一个来自外星球的女孩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四处张望着……湖南省话剧院2023年新创剧目话剧《众生》最近在梅溪湖保利大剧院的小剧场呈现给观众。

该剧是一部探索剧,编剧兼导演为付忠良先生。全剧由《乌兰巴托》《海林》《铁岭》《长沙》四个单元故事组成的一部话剧,用荒诞、怪异的表现手法,将过去与现在、现在与未来时空交错的人生百态禁锢在一个荒废的车站,有逃离、寻找、情伤、情杀、囚牢、困惑,还有温暖和希望,是人生百态的缩影,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现代生活画卷。

话剧是语言的艺术,在当代先锋试验话剧表演方式上,与中国戏剧最大的不同,在于表现形式的多样式,惯用荒诞手法,打乱时空局限、逆时间述说,对于人物的心理揭示,更接近我们的生活,只有深入了解,反复回味,或是当你看完故事的某一时刻和最后,才恍然大悟,才明白,先前不合理的情节才是符合剧情人物的行为逻辑,给人留下无穷尽的回味说。如我们曾经看过的赖声川的戏剧,总是带你领略不一样的特殊剧视角与人垂体悟。

我们去看话剧,尤其是看先锋戏剧,就像我们阅读一本看似天马行空的侦探小说,处处是机关,是坑,是陷阱,是蜘蛛马迹,是作家留下的伏笔,是情节逆转的细节……,稍不注意,便看不懂,或是你看懂得了故事,理清了情节的关联,却不一定懂得了剧作家所要表达的理念,又正如,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剧作家给观众留下无限空间,挥霍想象,将自己的生活体验融入剧中,找到共情点。

新创话剧《众生》与湖南当下墨守成规的剧目大相径庭,各单元剧故事密码在演出过程中慢慢解开,多种人生概况在行云流水中展呈,整部戏剧中所有的人都没有具体名字,分别为女人、男人、女孩、老人,或女人甲乙、男人甲乙、警察甲乙等,以为符号标示的群像延伸意,将故事发生的地点框架在人海茫茫、迎来送往的车站,你方唱罢,我登场,众人皆为过客;那几节斑驳的绿皮车厢,是舞台道具,也是时间䆳道的隐喻,通往过去和未来,是现在进行时。第一幕剧《乌兰巴托》中,两个作为主角的女人、女孩和一个为背景寻找宋小沫的男人。女人与女孩并不认识,女孩来自另一个星球,不是地球人,女人是一个飘荡在地球的魂魄,那个四处张贴小广告、发传单的男人却是女人的丈夫。这是一个悲情的故事,女人是一起恶意肇事案、一位司机报复社会开车冲向人行道造成七死十五伤中的一位死者,男人一直不愿意相信妻子的离世,四处寻找,仿佛妻子还在人间。女人与女孩愉快地交谈着,女孩一开始不相信女人能看见她,女人表示能看见;女孩感觉奇怪的原因是她来自另一个星球,观众看到这里,方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但,事情真相并不是这样!男人上场,同在一个舞台,却不在一个维度空间,男人完全融不进女人与女孩交谈的空间,编导采用倒序,女人要登上列车,去乌兰巴托,一座英雄的城市,到这一幕剧的最后才揭示故事真相。叙事基调是温暖地,用积极的温情的语言说着一个家庭的分崩离析、阴阳两隔,说着梦想,说着遗憾。

生活不只是生活,故事也不是简单的演绎。第二幕《海林》在第一幕剧的基础上,加深了三维与四维空间的纵横交错,男人与女人上场便充斥着血腥的恐惧、绝望、挣扎,甚至是死亡、幻灭,紧扣观众思维焦点。故事的载体同样是三个人,女人、警察甲、警察乙。女人在铁轨上拼命地逃跑,警察甲提着枪在后面凶猛地追,警察甲将女逃犯枪杀,女人复活,逃跑出铁轨,在即将被警察甲带回监狱时,遭遇到火车站警察乙的阻挠……这是一个关于爱情与婚姻与家庭关系话题的故事,我想起了很早以前看过的几个国外电影《恐怖游轮》《盗梦空间》,时间与空间反复循环,现实与梦境交错。但《海林》只是在叙事形式有类似,在内容上完全是别具一格的,运用铁轨、监狱、镣铐、搏杀、死亡等来借代、隐喻、揭示,甚至是直观剖析,女性的困境、男人的占有欲与男权思想、家庭婚姻的暴力、枷锁、牢笼,人与人之间的仇视与隔阂等等非单一性,先用悬念,再用时间的追述眯阐明事件的前因后果,观众的心弦一直紧跟着情节的发展轨迹,紧张又刺激。

第三幕剧《铁岭》来了一段类似舒缓情绪的小夜曲:

青年男人甲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火车站台边沿上,男人乙背着大包小裹兴奋地出现在站台,他一边擦汗,一边四处张望。甲乙俩人对视,男人甲问:“为啥回来?”“既然走了,为啥还要回来?”“这已经不是咱俩第一次几面了,你也不是第一次问我这些问题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你这些问题了。”甲乙两个男人困在原地,走不出去,陷于时间循环,直到另一个男人以同样的方式进入。枯燥的生活,平淡的日子,不同的人生状态,是追逐梦想,还是随波逐流,安于现状,我们是否在遭遇人生困境时,找到解决困境的机关呢?观众在搞笑的时间循环之荒唐故事里,共情到对自己人生的解读。

如果说观众在前三幕剧中感叹人生,那么在第四幕戏《长沙》中,便会看浓厚的烟火气,编导用荒诞戏的代表作《等待戈多》的形式,以一个耄耋之年人的坚持等待来表达世界的荒诞、人生的痛苦,以及对自己人生的和解。该幕剧以一个家庭为综合叙事体,有老人们的情感纠葛,夫妻间的互相猜忌,父母子女间的温情与淡漠,中年人事权贵的无奈还有朋友之间的友谊和义道,以及孤独等。

话剧《众生》运用四则单元故事,还原并放大了社会焦点事件,把各自独立又互为关联的主旨篇章串联成剧,从精神层面剖析困境中的分裂型人格和多重人性,用荒诞手法表现社会的纷繁复杂与现实人生百态。的确,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经历有相似却又有不同,一如漫漫人生路,酸甜苦辣困顿皆有。又如我们旁观戏剧人物及戏剧纠葛的着眼点中,去体验不同于我们,但其内心却与我们息息相通的人生感受,找到自己的人性相似点。再如《众生》无论目的地是乌兰巴托还是海林,最终都会走上各自的人生轨迹;而我们终将慢慢老去,学会豁达人生。

以往,我们多从上海、北京看到一些小剧场的先锋戏剧,我很欣慰在长沙有这样一群热爱创新的戏剧人,让我能戏剧的动感与创新。我们在枯燥单调的生活之余,需要虚幻,需要想象,需要逃离,又需要直面现实的讽刺和悲剧、正剧和喜剧,用鲜色明艳的光来照亮人性和社会的阴暗角落,以共鸣和友爱来滋养心灵。

责编:刘瀚潞

一审:刘瀚潞

二审:曹辉

三审:杨又华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我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