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喻奇驹

1951年初春，冰雪刚刚开始消融，在朝鲜半岛的华川，英勇的志愿军第39军，在运动防御战中，面对强敌，巧妙地利用“三国”智谋，再次创造出“水淹七军”的经典战例——水淹美军陆战一师，而指挥这次战役的是有“常胜将军”美誉的39军军长吴信泉。

一

△横城大捷，中朝在华川一带进行防御的志愿军

横城大捷，中朝军队在防御作战中，给“联合国军”以重大杀伤，歼敌22000余人。“联合国军”恼羞成怒，疯狂反扑，在砥平里也重创了我军。中朝军队陷入被动应对的局面之中。

为掩护从国内和朝鲜北部休整地域赶来的战略预备队第三、第九、第十九兵团的开进，彭德怀总司令于2月17日决定，结束战役的第一阶段，全线转入运动防御，以空间换取时间，争取在两个月以内，集结兵力，改善交通运输，囤积作战物资，待诱敌深入，置汉江于敌之侧后，再进行大规模反击。

志愿军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两个月的运动防御，是在敌人优势的航空火力和地面炮火的狂轰滥炸之下，与敌人进行逐山逐水的浴血争夺。

进入3月份，面对“联合国军”的咄咄逼人架势，为了节省兵力，减少伤亡，志愿军司令部决定暂避锋芒，放弃已经占领了66天的汉城，第一梯队后撤至高阳、议政府、清平川、洪川江北岸至丰岩里一带休整，让第二梯队接替防务，继续采取运动防御节节退至三八线地区。

号称“第一个进入平壤，夺回朝鲜首都；第一个打进汉城，夺取南韩首都”的志愿军第39军，在整个战略北撤时，作为第二梯队被留下，在东线断后，帮助大部队有序撤离。当第39军115师部队完成洪川到春川的防御作战任务后，敌我双方又在华川山谷遭遇。

华川，地势险峻，交通不便。吴信泉军长知道，这是一个战略上的险地，当然不会恋战。他的对手，是重新占领了汉城的李奇微将军和他的陆战一师。李奇微在实施“撕裂行动计划”向前推进的过程中，也并不是一味冒进，而是有所忌惮的。因此，他并不急于与志愿军短兵相接，而是想通过炮火和直升机机降作战，切断第39军的退路，轰炸补给线，企图将39军困死在华川。吴信泉清楚，在补给中断，食物渐渐匮乏的情况下，自己再有战斗力，也会陷于有心无力、困难重重的局面。如何将将士们安全顺利带出去，又有效拖住“联合国军”推进速度，避免陆战一师长驱直入，考验着他的军事智慧。

二

一天午后，吴信泉与军部参谋们一道视察周边环境，发现了华川水库这个人工湖。他忙叫作战参谋铺开地图，又对照附近地势看了又看，突然灵光一现：这个水库地处高地，而“联合国军”在水库的下游，这里面不正蕴含着克敌制胜的玄机吗？

他指着地图上的华川水库，对随从说：“我记得《吴起兵法》中有一句话‘居军下湿，水无所通，霖雨数至，可灌可沈。’你们看看，敌在下，我在上，我们占据地利，何不充分利用这个优势，效仿‘关圣水淹庞德七军’之战术，放手一搏。”

随即他交代侦察科长蔡愚，立即带上联络员到华川水库，务必把水库情况摸透，特别是库容、蓄水量和大坝情况。蔡愚领命速去，随即复命。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吴信泉的心中成形。他下达命令，立刻关死大坝所有闸门，提高水库水位。

天意遂了人意。春风一拂，万木苏醒，冰雪在迅速融化。

4月8日上午9时，115师作战科副科长沈穆跑来向吴信泉军长报告，经过10来天的蓄水，水库已蓄满，湖水都快漫到大坝顶部了。吴信泉一拍大腿：“天助我也！”

沈穆问：“是不是让工兵埋雷炸坝？”

吴信泉斩钉截铁地说：“不炸坝，只开闸放水。”

沈穆不解，炸坝，万顷波涛凭着下泄的凌厉威力，定会摧枯拉朽，所向披靡。这是最好的办法呀！

吴信泉笑着对他说：“我们要思前想后，留着大坝，战后还可以给朝鲜人民发电、灌溉。”一句话，保住了这个人工湖大坝。

4月9日凌晨，大雾弥漫，随着一声令下，10余个水闸一下子打开来，湖水像脱缰的野马，狂奔出闸，挟着天风，一路狂飙，直扑下游而去。河水迅猛上涨，波涛卷起千堆雪，冲向美军阵地……

吴信泉守在指挥所报话监听机前，先是一阵喧嚣嘈杂之声传来，随即鬼哭狼嚎，阵阵恐怖之声传来，吴信泉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指挥所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水冲垮了一个炮兵营阵地，人员、帐篷、设备随波逐流，死伤不明；公路被冲毁，舟桥部队的设备被冲得无影无踪……美军部队本就陷于泥泞中，难以速进，洪水席卷，前进部队更加举步维艰。

不幸的是，志愿军第344团一名班长和一名战士在执行警戒任务时，也不慎被大水冲走。

对此，李奇微在回忆录中是这样记述的：“4月9日，我左翼和右翼部队抵达进攻出发地。突然，敌人打开了华川水库基部的好几个水闸……江面一小时内便上涨达几英尺，冲垮了我们一座由工兵架设的浮桥，并迫使我们把另一座浮桥拖回岸边，以免被冲垮。进攻暂时停止。我们立即派出一支特遣部队去夺取大坝，关闭闸门。但由于能见度很差，地形崎岖，敌人顽抗，以及登陆工具不足，这次尝试没有成功……直到4月16日，范弗里特接任第八集团军司令官后，华川大坝才落入我们手中。”

足智多谋的吴信泉，利用三国襄樊战场上关羽水淹七军的古老战术，将最现代化的美陆战一师阻滞了整整7天。

这7天，为我军的撤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吴信泉圆满地完成了战役掩护任务，李奇微的“屠夫行动计划”和“撕裂行动计划”被粉碎。4月22日，中朝军队对敌发起攻击，第五次战役拉开帷幕。

三

值得一提的是，华川湖边的288.4高地，直到战役结束，一直被牢牢掌握在39军115师344团第1连手中。这是怎么回事呢？

据双石著的《开国第一战》披露，饱受洪水之苦的李奇微心中十分憋屈，誓言一雪前耻，讨回颜面。

他本想让空降187团来夺阵，无奈空降兵正在汉城集结，抽不开身，只得命令美骑兵第7团轻装徒步穿插，夺取水库及其附近高地。

11日晚，穿插上来的第4特种分队，占领了436.1高地，屁股还未坐热，就被志愿军344团第3连、第7连一顿暴打，驱赶到华川湖边，灰溜溜地打道回府。骑兵第一师想尽一切办法也未能占领华川湖，直到39军主动后撤后，美军才占领水库大坝。

美军大坝是占了，但湖边的288.4高地却成为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任美陆战第一师第3团一个整营怎么攻打也攻不下来，后来每天出动几十架飞机和几十辆坦克，还是攻不下来。

《开国第一战》披露，第115师向来重视情报工作，入朝后每天都组织英语翻译和懂日语的技师收听东京和美国的广播。“陆战队的士兵称华川湖边的高地为‘小直布罗陀’！”外台如是说。

消息传到第1连，战士们疑惑直布罗陀是怎么回事儿？还是师政治委员石瑛学问大，把那个世界上最难通过的直布罗陀海峡搞了一次知识普及。“噢，原来如此。”战士们陡然间豪气横生。

美国人怎么也想不到，坚守这个高地的不是一个营的兵力，而是一个连的志愿军。也就是说，39军将士们，不单单智勇双全，每一个士兵，都是顶呱呱的勇猛战士，一个顶仨，令敌人闻风丧胆。

后来，该连连长赵志立来到板门店谈判会场，当众人获知他就是288.4高地守军的指挥官时，记者们竖起大拇指，纷纷盛赞他“东方直布罗陀战斗年轻的胜利者”。

高手过招，决一雌雄。一向傲慢的麦克阿瑟在吴信泉将军大智大勇的碾压下，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称赞吴将军为“可怕的人”。吴将军运筹帷幄创下的这一古智今用的经典战例，也被日本人写进军事教材，名扬海内外。

摘自《岳阳日报》

作者：喻奇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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