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陈哲锋

《志愿军：雄兵出击》（后称为《志愿军》），作为一部以抗美援朝为主题的电影，在它之前，《上甘岭》可视为此类题材中的先行者、探索者，是中国电影史上永恒的经典，为中国电影“构建主流历史叙事、弘扬爱国主义与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提供了可靠的参考读本，凝结了不可估量的智慧和力量。此后，《三八线上》《英雄儿女》《战地之心》《邱少云》，再到近年来的《金刚川》《长津湖》等，虽然历经不同时代，但不管在哪个时代出产放映它都能和那个时代产生共鸣，都能激荡观影者“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热血豪情，一句“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也成为无数先烈留给我们最慷慨最悲壮的回应。 

宏大结构下的加快叙事

《志愿军》的总体目标是“全景式战争史诗”。雄兵出击作为三部当中的首部，它的结构叙事可以分为三个部分：战前、战中、战外。战前包含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首次出访，朝鲜战争爆发，美军第七舰队驶入台湾海峡、公开干预朝鲜内战、仁川登陆，新中国成立一周年庆典，我国高层讨论是否出兵、周恩来前往苏联听取斯大林意见，渡江前准备；战中讲述了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第二次战役中的两水洞战斗、三所里战斗、龙源里战斗、松骨峰战斗；战外，朝鲜战争爆发后，联合国安理会议程上出现了两个重要议题，分别是中国提出的《控诉美国侵略中国（台湾）案》，和美英六国反诬中国提出的所谓《中国对大韩民国侵略案》，作为提案的当事国，中国受邀参与联合国大会，1950年11月24日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期间，新中国代表团一行9人在伍修权的带领下抵达美国纽约，与美国进行另一场短兵相接……这么多的内容需要体现，的确符合“总体目标”的总体要求。而电影只有140分钟，怎样处理？

《志愿军》采用了加快叙事的办法。它必须保证每一帧画面都环环相扣。这就是我们看到仿佛所有人都在跑的原因，并且所有演员的台词精准简洁，像海明威的小说一样，这也侧面反映出为什么剧本需要打磨三年了，因为它有一个宏大的结构，但里面有诸多像“单质”或“化合物”不同形式不同规则的成分，它需要尽量的压缩和精简，让流转的每一帧画面都精准无误的表达，它必须加快。电影的第一部分：在盘根错节的国际形式、中国和美国国力那么悬殊、全国上下一片危机紧张、邻居家的火烧到自家门口的情况下，它一共才用了将近四十分钟时间铺垫和准备，可见它有多快！

它的这种快，一定程度上有“流水账”“冗长”的嫌疑，快到有些让人捋不清、生怕眨眼睛，每一个画面都显得细节化、碎片化，但每一个细节和碎片又都紧扣着抗美援朝的主题，让故事的每一个进程都有其节点，循序推进，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渲染了战争开始前紧张热烈的氛围。这或许是影片始料不及的，抑或是观影者需要考验耐心的，但它收到了一定的意料之外的效果。

微观之下松骨复现

定义一部战争电影的完美程度，一定与它的比例有关。如果它是为了展现战场上的打打杀杀，如果它是为了表现个人英雄主义，如果它是为了展现战术特征，我想在当下的电影市场，以上任何一点单一的目的都不足以支撑观影者的兴趣。战争片让我们对战争片有了经验上的认识：战争是整体性的，错综复杂的，逼仄的线路是讲不通的。它既要挖掘决策层的谋略、忧虑、拍板，又要体现个体的无畏、使命、冲锋；既要让前线的武器装备无懈可击，又要把后方供给展现得密不透风；既要家国情怀、又要儿女情长，既要宏观的面面俱到、又要微观的见缝插针。因此，就需要比例。《志愿军》在这方面有过缜密考察和探索。就此方面来讲它是成功的。

它的成功来自于对朝鲜战场上的刻画。如以上所说，这种刻画从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到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8军指挥所，再具体到参加两水洞战斗、三所里战斗、龙源里战斗、松骨峰战斗的连队，最后到其中的战士，到他们的行为、他们说的话、他们的表情都有着充足表现的空间。《志愿军》充分认识到了现代战争的复杂和严峻，将一场“立国之战”刻画到一个司令身上、一个军长身上，一个军人身上，作为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在讲。

当中有一个复现的镜头，它发生在松骨峰，对准一棵松树，反复出现在我们眼前。松：在我们传统文化中一路走来，它有许多隐喻，象征着向上、坚韧、隐忍、高洁、不屈。影像中，松或面临风雪，或沉沦炮火，或者，硝烟弥漫、战场迎来短暂的沉寂，但它一直郁郁葱葱、岿然不动、姿态挺拔。那不就是一个个志愿军战士的姿态么？那不就是志愿军一个连的姿态么？那不就是志愿军的姿态吗？那就是帝国主义面前，中国人的姿态。

战场之外细致入手

“战争：政治的延续。”外交，也是。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期间，我国由伍修权带领的新中国代表团首次在联合国安理会会场与美国斡旋。这是一段鲜少披露的历史，国内许多有关抗美援朝的纪录片都没有说明。此次，它作为一段文戏出现在电影《志愿军》中。它的叙述和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硝烟弥漫的战场交替进行。其针尖对麦芒般的激烈程度绝不输于美军155毫米榴弹炮和中国人民志愿军82毫米迫击炮互相拉锯的画面。

站在1：1复原的联合国安理会现场，张颂文饰演的伍修权重塑了人们的历史认知：战场只是战争的一个方面。它的背后站着的是更大的命题：政治。这里面有两个细节：初到纽约的伍修权请求翻译确认中国代表团的台签；会上传来的松骨峰战役的消息成为了此次会议的转折。这两个细节放在同一段叙事中体现了两点：此次参会事关国家主权，代表团代表的是国家层面的颜面、态度、利益；战场上掰手腕的局面决定了国际会场的话语权，它印证了两个真理：弱国无外交、枪杆子里出政权。也就是说：没有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的强硬表现，没有实实在在的战场局势，中国代表团就不可能在外国人面前挺直腰杆，进而言之，没有抗美援朝的伟大胜利，中国在国际舞台上就站不住脚，就不可能有我们今天的和平。

2017年7月30日，在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的沙场阅兵仪式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安享和平是人民之福，保卫和平是人民军队之责。天下并不太平，和平需要保卫。”因此我们通过一部部文艺作品回顾抗美援朝，重温爱国主义与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不断从红色基因中汲取新的意义和价值，保持居安思危、自强不息的清醒头脑，珍惜和平安宁的果实，努力奋进，刻苦拼搏，让无数革命先烈写就的红色赞歌成为我们心中永不磨灭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