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怡冰

《寻找林木森书店》 是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汤素兰历时三年倾情书写的一部作品，讲述的是一个关于寻找的故事，也是一个回归的故事。

故事以文昌街一家百年老店林木森书店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为开端，爱读书的男孩木里偶遇了黑猫几凡，在几凡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个折叠的时空——奇幻森林，见到了兔博士。兔博士曾经是书店门前的木雕兔子，因为书店现在的继承人小伟准备转让书店，兔博士便用“愿望力”将书店带去了奇幻森林。在木里和众人真诚的努力下，通过收集书店与人的故事，将林木森书店迎回了文昌街。

通读全书，我们很容易发现作者前作中《奇迹花园》的黑猫几凡，《时光之箭》的男孩木里，轮番出现在《寻找林木森书店》中，这种互文体现了作者创造属于自己幻想宇宙的野心。她用温暖、童趣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奇妙空灵的童话世界，同时，作者始终贯穿“有根的写作”这一创作观，即真正有生命力的创作基于生活和生命本身，《寻找林木森书店》无疑也凝聚着作者对现实的思考和内在的经验。

作家汤素兰作为第五代儿童文学作家的代表性人物之一，既能创作《笨狼的故事》这类热闹欢快的幽默童话，也能创作出如《奇迹花园》这种空灵隽永的诗意故事，《寻找林木森书店》既是对后者创作路径的延续，也是一种超越。幻想小说以想象为最大特征，因超越现实而具备轻盈的质感，这种“轻盈”如卡尔维诺所言：“应该轻得像鸟，而不是像羽毛”，“轻是与精确、果断联系在一起的，与含糊、疏忽无关”。在《寻找林木森书店》中，作者的表达指向是精确的，小说承载着作家对书和书店的热爱、对知识的尊重与渴望；叙述语言是果断的，简单而隽永，语气娓娓道来，却收束得恰到好处。

《寻找林木森书店》具备一切经典作品所拥有的特质——故事以人物自身的性格为逻辑生发点，推动情节展开。比如男孩木里正是因为热爱阅读，喜欢逛书店，才能获得林木森书店的木雕兔子钥匙扣，在林木森书店消失后，这个钥匙扣成为木里遇见黑猫几凡的触发点。也是因为这个钥匙扣，木里才能让灰兔放行，真正进入奇幻森林。同样，作者将主题巧妙地融入到叙述元素中，成为叙事动力的一部分。比如兔博士本是一只木雕兔子，正是因为享受孤独、坚持阅读和思考，最终成为独一无二的兔博士。当小伟决定将书店关闭，论斤甩卖图书的时候，兔博士的愤怒产生了巨大的愿望力，将书店搬离了文昌街。

一般而言，儿童文学的结构讲究不枝不蔓，单线叙述，便于孩子理解。《寻找林木森书店》的结构却颇具新意，呈现出“故事套故事”的讲述方式。在木里和几凡进入奇幻森林前，叙述沉浸在“不真实中的真实，不可信中的可信”的氛围里，背景设置在现实生活的街道——文昌街，人物关系也是现实中常见的——小学生木里与同学、妈妈相处的日常，却发生了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之事——书店不翼而飞。而在木里他们进入奇幻森林后，第七章《从前有一只兔子》便用民间故事里的语调，讲述了兔博士的前世今生以及雕花木匠和林木森书店的故事。在下一章《木雕兔和喵星猫》里，则又回到木里和几凡的现场。就这样，不同叙事视角和叙述方式的切换，每个故事清晰又独立，彼此串联，共同讲述着“过去的故事”，并连接着故事未来的发展走向。

最终，木里因为强烈真挚的渴望，激发了神奇的“愿望力”，林木森书店重新回到了文昌街上。儿童文学是面向未来的，一方面，它张扬着希望的精神和相信的力量，充盈着积极浪漫的氛围；另一方面，它是为孩子们人生打底的文学，而他们意味着人类的未来。同时，好的儿童文学作品也具有打动成人的力量。

孩子们读《寻找林木森书店》，会被它轻巧的故事吸引，而成人读者在叙述的事件以外，也许还能听到“多一点”隐藏的声音，而这“多一点”，正说明了《寻找林木森书店》不仅是一本属于孩子的书，也是一本适合所有人阅读的书。比如黑猫几凡第一次见到木里时，说要跟木里一起创造奇迹，但声明他不属于任何人；在前往奇幻森林的路上，黑猫几凡又和木里说道：“我能如此自由，是因为我一直不是谁的宠物猫，我是一只自由猫。”木里向几凡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喜爱，同时也说，不会让几凡成为他的宠物猫。这几个小段落看似闲笔，实则浸润了作家对于生命的领悟，成人读来也会留下心灵的印痕。

《寻找林木森书店》具有浓厚的本土幻想小说的民族气质。中国文学中幻想元素虽然自古有之，但幻想小说的重大发展都来自于西方幻想文学理论与作品的补给。作者汤素兰则回望传统，重视将中国神话、民间文学的资源运用到写作中，以此创造出中国味道的幻想文学。比如书中带领木里来到奇幻森林的“夜游神”，属于中国神话谱系中的神仙；幻想世界“奇幻森林”中一派和谐的绿水青山，更像是一幅桃花源般的中国画；书中对时空的叙述，运用的也是中国传统的话语体系：木里和几凡在奇幻森林和文昌街来回穿梭，木里感叹时间流逝过慢时，黑猫用“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相反，也有可能世上方七日，山中已千年”来解释时间的相对性；又或是木里希望林木森书店回到文昌街时，兔博士提到“九”这一重要的中国文化符码.......这样的细节，小说中俯拾皆是，营造出浓厚的中国味。

《寻找林木森书店》是将消失的林木森书店找回来，其实也是书店的回归，人心的苏醒。正如兔博士所困惑的：“这些原本比他聪明一万倍的人，为什么看不到孤独、学习和思考的价值呢？于是，他开始对人类失望了”。我相信，兔博士的困惑也是作者的困惑。她坚信书店是城市之光，因为她无比重视书本和知识，相信阅读给人带来的力量。她相信着，也深情呼唤着。

作者：付怡冰

责编：廖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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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