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评丨李云龙:千峰倒影落“书”中——读倪文华散文集《翰墨英雄》

  湖南文联   2022-10-26 17:12:07

文丨李云龙

《翰墨英雄》这本散文集,有一种不可逼视的书卷气和守正气象,让我耿耿难忘。

从倪文华已发表的诗文、书法等作品看,古今的陵谷转换、潮汐往还——昔时“千峰”,在他的表达中都有所映现,有些甚至是波光滉漾,倒影错杂,俯仰涵泳,心志坚执。而更切近的认知则应该是,它内里的书卷气,其实就静静蕴蓄在每一个字丁、每一列词语当中。

我将采用非常规的方式,先从书的末尾说起。该散文集的最末一篇,题为《雨夜读碑会古意》。读到它的起首时,我便觉得,非以“书卷气”形容,无法状其几如信仰般的安宁、沉稳和明澈。

作者记的是“乙未岁末”,一个阴雨天气,他独自在望湖堂抚碑临帖。对此,他有一种什么心理感受呢?他是这样说的:“人到中年的况味有如这雾霭中的气息,与这种况味叠加的是那种经历千年风吹雨淋、日晒冰蚀,呈现出漫漶斑驳的大汉隶书。我喜欢在有雨的季节里临习汉隶,春雨飘洒江天时的绮丽,冬夜寒雨敲窗的寂寥,都会让人徒增思古之幽情”。

倪文华是三湘的在任文化官员,身处职场却萦怀泉石,任物质世界乱花迷眼而能“让内心贴近一千八百多年前汉隶风回浪卷的意境”,宗风不坠,我以为是十分难得的。

能不为尘事相扰,沉下心来,躲进小楼成一统,品汉隶,习古帖,听春天的淅沥低语,迎敲窗的冬夜寒雨,卸去旧日缱绻,胸襟旷阔,唯存素月生辉的意绪,即使生年不满百,只须表里澄澈,就已足够。这样的书卷气上升凝华,即是一种守正气象。

相较不少声言可放下一切的口号达人,倪文华常年在纸上以规矩为方圆、以尺寸量短长的这种艺术求索,那才是真正悟得了何为世间繁华、风前月下。而一些为物欲控制的“挖矿者”,到头来,则是伸手被捉,亡于利禄,平时故作淡雅,骨子里难脱绮靡,号称不顾小节,后来当然是“终累大德”,至翻车时,再想回头,已是人在渊薮,无法施救。

清浊分隔,生死殊途,何所取,何所弃?

倪文华耐得住寂寞,内心贴近汉隶的风回浪卷,他清得真纯,所以走得平顺;而某些沉溺于浮靡的要角,浊得彻底,被淘汰出局,注定难得善终。

就此看,在特定条件下,“书卷气”甚至可以被标定为人生价值的正向选择,这大体上是成立的。

“书卷气”并不是新鲜提法,大家已是翻来覆去说起。既然如此,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又来炒冷饭呢?

最重要的缘由,是因为“书卷气”成了不少人所稀缺的品格属性。从街头巷尾,到文化园区,一些不文明甚至残暴的东西,正在沉渣泛起。我们更多习惯于戾气、痞气、匪气、匠气、俗气,独独少了这样的“书卷气”。基于上述原因,故而我甘愿冒着被人指斥的风险,再一次捡起“书卷气”话题,不惧老生常谈,还是在事涉民族心气的巨鼓边上,尽力敲出几记响声,一是呼应倪文华身上、书中、字里透出的书卷气,令已经逐渐稀少的那些“春分之音”,距离能传播得远一点,频度能显得大一点;二是亮一阵警号,以期震醒在媚俗、谀佞误区仍然恋栈的那部分人们。

这样的书卷气,这样的守正气象,是时光留下的肌理,是碑刻之中的勒石纪功,是迢遥处的沧桑叙事,是“深峡峭壁”中的“精心雕镌”,是物的亭台点画,是人的志行整饬……那是“有始有终,可辨粗细,可查方圆,可识断连”——“千峰”在侧。

这样的书卷气,这样的守正气象,是“于漫漶的字迹里感受由清晰渐至模糊、由锋棱转为钝拙的自然变化”;是“在闪烁如花的石斑里感受笔调的苍老;在宽厚博大的气象里感受字里行间沁露出的或质朴古拙,或天真稚趣的‘每碑一式’的神采”——“千峰”在左。

从第一辑的《翰墨英雄》文中,你同样可以感受到在作者胸膛深处鼓荡的这种书卷气;从本辑的《屈平词赋悬日月》文中,你又如何能轻忽这种怀人许国的书卷气?——“千峰”在此。

落在书中的,既有倪文华亲笔录下的“书卷气”:“我会用浓重的笔墨来立住汉隶的鼓荡雄风,用干渴的线条来表现苍浑朴荛的质感,用捻转的拗劲写出如剥蚀的残缺起伏的节律,把汉隶这种由时光而增长的浓厚深重的味道在寒冷的冬夜里鲜活起来,笔下始终寻绎着从远古、从山野、从摩崖走来的古风古味”——“千峰”在前,恒自守正。

落在“书”中的,还有无比真实的“书卷气”:“在古意的摹拟中,悟懂了巧不如拙、平中见奇,不再纠缠于表面的炫目,让厚重古意、正大气象成为书法和人生的方向”——“千峰”在心,精神守正。

倪文华的此种“书卷气”和守正气象,在他的书法实践中,也是一以贯之。

他的同事和上级,对他多所肯定,一些老书法家也深为赞许,并专门撰文褒奖。

不管是金文秦篆的“金石气”、汉魏唐碑的“庙堂气”,还是晋韵宋意的“书卷气”、明清的“浪漫气”,他心仪的,在在都有这种书卷气象、守正气象——真正的千峰倒影落书中。

责编:周听听

来源:湖南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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