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思维+文学手法:对小兴安岭林区开发建设史的重构和还原——读王跃斌长篇小说《绿水青山》

施立夫   中国绿色时报   2022-08-05 11:08:29

林区风光 王波供图

我与长篇小说《绿水青山》的作者王跃斌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相聚百公里左右,10余年来,我读过他的很多作品,仰慕已久,但终是缘悭一面。虽说有“见字如晤”的说法,但终不免有些遗憾,我吃了他那么多好吃的“鸡蛋”,真想与这只高产高效的“母鸡”畅谈一次,向他取经,向他学习。这既有对他退休之后仍然笔耕不辍的敬佩,也有对文学前辈的崇仰,更有被其文学功力的折服。前几日,不得相见的遗憾得以弥补,他来开会,我乘机拜访,他还带来了一个新近生产的好“鸡蛋”——37.5万字的长篇小说《绿水青山》。曾经有过的彼此相互阅读经历,让我们一见如故,遂成忘年之交。熟稔之后,跃斌先生嘱我写一篇评论,这让我觉得诚惶诚恐,也觉得情不可却,便索性接下了这个任务。评论是断不敢当的,就粗浅地谈一下阅读的体会和收获吧。

《绿水青山》以“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之一、新中国第一代林业人马永顺为原型,以他在绿水青山中的峥嵘岁月为蓝本,全景再现了小兴安岭林区的开发史、建设史以及林业工人的精神成长史。小兴安岭作为全国最大的国有林区,伊春作为共和国森林工业的“长子”,这部小说也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共和国的林业开发建设史。

抓源头补缺拾遗,完整重构小兴安岭林区开发史

与其他本土作家创作的同类作品不同的是,王跃斌的《绿水青山》构建了一个全须全尾的完整故事。他从主人公马龙(原型马永顺)18岁时,关外包工头来其出生地——沟头村招工写起,写到马龙85岁,去莫斯科参加联合国“全球环保五百佳”颁奖典礼,时间跨度八十余年,完整涵盖了伊春林区开发建设五十年的历史。整部作品做了大量补缺拾遗的工作,形成了完整的故事链,接续了一些断点,弥补了一些空白,这不仅保证了故事的连续性,也有了重新建构和还原历史的价值,这就与一般意义上的“老调重弹”有了本质区别。

这自然与王跃斌长期以来付出的艰辛努力是分不开的,他与人物原型马永顺都生活在伊春铁力林区,同在一片蓝天下,林区作家的责任感,让他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为马永顺作传、为林区书写历史的使命感。其实,每一个成功的作家都是生活的“有心人”。王跃斌与马永顺相识于20世纪90年代,在同马老的接触中,他真切感受到马老的正直热情、居功不傲和朴实无华以及马老对共和国林业事业的巨大贡献,从而萌生出为英雄立传、为林区书史的念头。自从萌生了这个创作意图,王跃斌便开始了多年的实地走访,他不仅走访了马永顺的亲朋好友、领导同事、街坊邻居……还远赴天津宝坻、辽宁葫芦岛、河北秦皇岛、吉林汪清等马永顺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地方,查阅所有与马永顺相关的新闻报道、书籍报刊、档案图片及其他文献,在掌握了大量翔实的第一手资料之后,又夜以继日地伏案大半年,这才有了完整展现起于马龙青年时代、终于迟暮之年的林业英雄一生的不平凡故事。

英雄的一生总体来说,包含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日伪时期的旧林区史,那是带着血泪的,例证就是当年跟马永顺走出沟头村的十八条汉子,到东北光复时,从“绿色地狱”中走出的只剩下了马永顺自己,而且是遍体鳞伤;第二个阶段就是新中国成立后的新林区史,在这个阶段里也大致可以分出两个层次,即国家建设需要木材时,马永顺是“砍木模范”;当国家需要保护生态时,马永顺是“栽树英雄”。马龙的故事,无疑就是小兴安岭林区的开发史,这是文学创作以点带面的胜利。

抓情节细致入微,全景复刻小兴安岭林区建设史

王跃斌是老作家了,笔耕不辍数十年,在创作《绿水青山》之前,已经创作并出版了东北抗联题材长篇小说《坚守》等2部长篇小说,9部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诗词集,积累了丰富的文学创作经验。见面时,我曾有感而发:《绿水青山》这部作品足见先生“庾信文章老更成”。对情节的精准设定,对细节的细腻把握,小说语言的纯熟多彩,人物对话的生动鲜活,都为小说增色不少。尤其为人赞叹的是,小说对情节描写历史真实的还原追求,小说的责任编辑王爽用了一句这样的话来评价:我以为是切中肯綮的。她说:“这部作品可以视为一部血肉丰满的共和国林业开发建设史,也可以视为一部人与自然合奏的雄浑激荡的交响乐,更可以视为一种还原历史、照亮现实的诚恳努力。”

《绿水青山》的情节设定,给予了历史原貌以充分的尊重,王跃斌把亲眼见到的、亲耳听到的、用心查到的、合理想象的,都最大限度地用写实的手法付诸笔端,让我们于文字中看到了“当年的样子”。小说在复刻当年情节的时候,还对人物语言下了极深的功夫,做到了让当时的人说当时的话,这对准确塑造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还原彼时的地域特征、风土人情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小说还全面记述保存了东北林区冬季林业生产的全过程,从流放作业,到小火车作业,到汽车作业;全面记录了采伐生产的具体步骤,从砍伐,到吊卯,到造材,到归楞,到运材,到运输。与此同时,也保存了诸多当年林业生产的术语,如“放羊”,即将木材运用河流流放运输;如“赶羊”,即抗联战士中途拦截日军流放要运输到我国哈尔滨、旅顺及日本的木材;如“炸房子”,即为了顺利流放作业,需要建坝提高水位,工人们在寒凉的河水里作业。劳累一天,晚上在工棚里睡觉,因为白天寒凉侵体,有时会做梦掉进冰窟窿里了,瞬间跳起,大喊大叫。工棚通铺上其他睡熟的工人也像被传染了一样,瞬间跳起大喊大叫,整个场景如同炸房子一般。小说文本中对这些术语的场景描述是有抢救意义的,否则随着时间流逝,若干年后,这些术语都会消失殆尽、了无痕迹了。对这些术语的挖掘,无疑是对当年场景的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还原,也让小说增色,这是文学创作写实主义的胜利。

抓人物血肉毕现,生动再现林业工人精神成长史

《绿水青山》可圈可点之处颇多,既有还原历史真实的写作实践,又有对情节的细腻描摹,这些都让故事“真切切”的可信,但要说最大的成功,无疑是对马龙这个人物的塑造。马龙的性格特征、语言面貌,待人的方式,处世的方法都跃然纸上,这些都让人物“活生生”的可爱。“小说就是写人物的”,这已成为古今中外无数文学家和批评家的共识。一部小说要成为好小说需要具备很多优秀的特质,但其中之一必定不可缺少,那就是一定要成功塑造人物。这样成功的例子不胜枚举,譬如一想到《红楼梦》就会想到宝玉、黛玉、宝钗,一想到《水浒传》就会想到武松、宋江、林冲等。《绿水青山》对马龙的塑造是成功的。王跃斌在文章中写道:“现实生活中,我跟马永顺接触的并不多,但当今之世,没有人比我更知道马永顺了。我曾全方位地寻找马永顺,沿着马永顺的人生轨迹,从马永顺出生的沟头村,到马永顺走过的每个地方,直到他的长眠之地。”

他对马永顺在日伪时期的性格特征认知是准确的,即嫉恶如仇,不甘屈辱,敢于反抗,坚持地下活动,消极怠工,或者故意采伐病树,在生死攸关之时挺身而出,跟那些大把头们斗争,谋求生存的权利,并不惜为此付出代价。对于马永顺的功绩评价也是客观的,马永顺的功绩在于他创造了两个纪录:一个是采伐纪录,马永顺以一把斧子、一把锯轮战林海,每年一个人完成6个人的采伐量,创造了手工伐木年产量1200立方米的全国最高纪录。在支援辽沈战役中,日产木材22.5立方米。一个是植树纪录,在退休之前和退休之后,他亲手或者带领全家要把自己伐的3.65万棵树木补上,成为栽树英雄。当然了,马永顺最耀眼的桂冠,是获得联合国环保奖;最辉煌的时刻,是走上联合国的颁奖台。这些在小说中,都通过对人物马龙的成功塑造而得以有血有肉地展现出来。从旧社会到新中国,从“砍木模范”到“栽树英雄”,从共和国到联合国……这是艰苦奋斗的胜利,是爱国奉献的胜利,是观念转变的胜利,更是精神成长的胜利,这些胜利得以生动再现,就小说而言,是塑造人物的胜利。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绿水青山》的写作,延续了中国古典文学写实的优良传统。司马迁作《史记》时,也是实地踏查、人物走访、查阅文献等多措并举,务须言出有据,终成“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刘义庆所作的文言志人小说集《世说新语》虽为小说家言,但因其大部分描写真实,而被当作史料来读,甚至有人指出可以当作“信史”来读。王跃斌在《绿水青山》分享会上说:“再过若干年后,人们再想查找林区生产的资料,在我的小说里都可以找到。”这应该是《绿水青山》这部小说作为史料的胜利吧!

毋庸置疑,王跃斌以史学思维+文学笔法,用洋洋洒洒30余万言趋近完美地完成了对小兴安岭林区开发建设史的重构和还原,这部作品必将因其独特的史料价值和文学价值而传之后世。施立夫

《绿水青山》作者简介:

王跃斌,黑龙江省铁力市人,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伊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民族文学》等报刊发表散文、小说、诗歌作品400多篇,出版长篇小说《坚守》等4部,小说、散文、诗词选集9部。

载于《中国绿色时报》(2022年8月5日 第04版)

责编:唐语韩

来源:中国绿色时报

我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