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江异

酒席宴上除了酒水就是饮料，越是高档次的酒席越需要喝饮料， 20 世纪早期，还没可乐，最早端上餐桌的饮料是豆奶。但在 一百 年前长沙人喝的豆奶，并非这种原生态的豆浆，而是经过加工，掺入了其他东西，被生产厂家称之为豆汁。

笔者查到 1916 年 6 月 30 日《大公报》刊登的豆汁广告，这是一个夸夸其谈的虚假广告。首先看标题“天下驰名大补品豆汁出现”，邪乎不？下面还有一段更邪乎的文字：

饮食所以养生，尽人而知；必如何用法，方能卫生，惟研究家知之；盖人之赋质不同，或为寒体热体，有先天不足；古人著有食谱，非徒为口腹之奉，复寓卫生之道；倘饮食不慎，寒热互投，必致疾病丛生；惟性质温和之物，始为相宜。本主人特聘博学医士、化学专家，采办泰西药料，加工精制豆汁，实为大众卫生起见发起此举；故定价极廉，只图开销；讲究出品，无出于右；凡荷惠顾，速临定购，按日早晨分送，及至周月，仅收价大洋一元；特备说明书预约券奉送；以副贵客便利耳，草潮门外福宁里。

不就一杯豆奶吗，也值得这样宣传？且慢，豆汁生产厂家长沙养真公司专门举出了它的 “十大特色”：

制法研究卫生；此汁性质温和；

改良滋补精神；防肺痨益断损；

滋润化痰止咳；健脾兼能开胃；

消食醒酒清火；却病强身无比；

兹当夏令适宜；男女常服功效。

当然，这则广告不是针对餐馆搞推销，而是征求豆汁常年订户的。根据广告中的画样，是玻璃瓶装，就跟今天一些早餐店里卖的差不多，喝一个月豆汁收光洋 1 元。

1918 年，长沙第一家做冷饮的丰盛冰厂在水陆洲投产，于是，冰汽水、冰啤酒、冰淇淋都陆续上了市，餐馆里自然也都有了。特别是当时的万利春、万祥春、四海春等西餐馆，更是以这些冷饮作为赠品，以吸引顾客。这里有万利春番菜馆 1918 年 7 月 1 日的《大公报》广告可供佐证：

本号开设新坡子街，备办欧美番菜，英法茶点；早已脍炙人口，驰名遐迩；本主人愧无以报，惟力求精良，以副各界盛意。今特向申汉敦请超等大师，搜罗欧西烹饪秘法，悉心研究，志在驰名餐房；布置清洁，招待倍极周到；如至炎天，则高大洋房，空气清爽；屋顶花园，一目千里，既能逃眺，又可盛会；且有冰淇淋、汽水、啤酒相赠；皆是清洁极高之品，卫生唯一之物。

长沙的夏天是非常炎热的，这恐怕不是万利春说的光 “高大洋房”就能够对付的，那时别说空调，连电风扇都很稀罕，人们要消暑降温，只能求助于冰。长沙的冰厂最早的是水陆洲的丰盛冰厂，到20 世纪 20 年代，西湖桥又开了一家湖南冰厂，到 30 年代经武路又开了一家协成冰厂。协成的规模最大，他的日产量比丰盛、湖南两家冰厂的总和还多。

由于有了冰厂，市面上便有了 “冰房子”“冰担子”“冰箱子”。

“冰房子”，就是今天的冷饮店，不过当时称为“清凉店”或“饮冰室”。这些最早的冷饮店装修都很华丽，外观金碧辉煌，配上“爱爱清凉屋”“皇后饮冰室”的招牌，阳光下十分醒目。店里的门窗都是紧闭的，主要是阻挡住户外的热浪。只有当你撩起那厚实的门帘，就会感到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饮冰室有专门的贮冰池，将从冰厂拖来的大块大块的纯冰置入其中，在夏季的高温下，冰会慢慢地溶化，屋里的电风扇就会将溶冰散发出来的冷气，吹到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形成一个特有的清凉小区间，如果再喝上一杯冷饮，人就更加心清气爽。

“冰担子”，每年端午节后出来，中秋节后收束，每年做三个多月生意。“冰担子”是专门为进不了（或舍不得进）饮冰室的人准备的。一头是圆桶，有盖，里面放食物饮料，盖上又可以坐人；一头是方桶，桶盖揭开竖起来就是一块小招牌，上书“坐坐饮冰”“包你凉饮冰”等字样。方桶里面有橘子、香蕉、柠檬等各种口味的果露和自己配制的汽水。还有一大砣冰和一只冰刨。顾客来了，冰担子师傅就会请你坐下来，倒上一杯你点的果露，刨一些冰放入其中，让你喝了马上收汗。

“冰箱子”。是指背个箱子沿街叫卖冰棒（当时叫纸包冰）的冰棒贩子。冰棒的历史似乎较冰厂要迟一些，因为它是由专门的工厂生产的。这里有 1937 年 7 月 15 日《力报》上的一篇文章：

纸包冰业已出世，香甜可口（标题）

本埠新坡子街，生生机制果汁纸包冰厂，系名摄影师张匏厂和董楚所组织。两君创制冰棒一种，如方烛形，外裹蜡纸，装潢精美。成分为玉蜀粉、果子汁、纯白糖，投入冷水煮沸后，置美国冰机冷箱中二十分钟即成。至于包纸竹签，均经蒸煮消毒，极合卫生。香甜可口，此诚消暑中之圣品。每支定价五分（钱），较玻璃杯冰淇淋实为简省。果汁亦分柠檬、香蕉、橘子等，每日更换，以期调和口味。各咖啡店、戏院、食品店均有出售。

（整理自《民国湘菜秘闻》）

责编：蒋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