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湘黔边的颠沛流离

  潇湘晨报   2021-10-31 07:27:43

上世纪30年代初,作者母亲张汝朴就读北平大学时,写毕业论文于野外。

最近看了一篇介绍镇远的文章,读后让我不知不觉想起1944年,抗战胜利前的一段湘黔边的往事,这也是我最早的记忆。

文、供图/渝笙

逃难镇远,也被要求背三字经临小楷字

镇远城有2000多年的历史,属贵州黔东南,位于舞阳河畔,四周皆山,河水蜿蜒,以“S”形穿城而过。现今保留有铁溪古城。

我父母早就获悉,我外婆已带着我的舅舅、姨妈逃难来到了贵州镇远。我们一家也因工作,住在不远的湘西安江,母亲在省十高职教书。

1944年,抗日战事吃紧,父亲任教的陆军机械化学校打算西迁,我家没有随学校西迁,父母带着我们,经过一路艰辛来到镇远。

△ 镇远,舞阳河畔。图/镇远县政府官网

我们到了镇远,和外婆及其两个舅舅租住在一个小院,砖石的围墙上布满爬山虎、薜荔,中间也冒出几支石苇和凤尾蕨。穿过石框木门,再下几步青石台阶,就到了街上。院中是天井,大家就住在四周的木房内。当时小舅就在此地读中学,毕业后就考上了本地的贵州大学。

每天父母要我们背几首千家诗,几段三字经,在毛边纸上临摹几页小楷字。

我在这儿曾听过张良遇到黄石公的故事,我多么希望能碰见黄石公这样的高人,传授我超常的本领。春节刚过,我看见父亲买来的一本小旧书,纸张粗糙,而且已经破损,我觉得奇怪,父亲为什么会去买这样一本破旧的小书,便看了一眼封面:“素书”,这不就是黄石公赠给张良那本神书,里面应有攻城略地的良策,也有安邦定国的大计。于是我拿着这本书翻读起来,却一句看不懂,只好作罢。

△ 作者父亲购于镇远的《素书》。

两个舅舅每逢节假日时,都会回到这里,他们有时带着我去山野,有时带着去逛街市,我累了时,他们常会背着我前行,这些给我的生活增加了许多欢快和充实。

捡到外婆的金戒指,却被误解

一天我外出玩耍回来,沿着阶檐行走,突然我看见阶下水沟内,不时闪出光芒,便俯下身仔细观看,除了乌黑的污水,看不见任何东西,还不时有钻入鼻腔的股股腐臭,于是立起身来,正准备离开,一缕金光又闪入眼睛。

我想弄清究竟,于是从灶屋内找了一根柴棍,在水沟发光处扒拉。我看到有东西不断地闪着金光,我想把这件东西挑上来,可总掌握不好,于是我伸出小手从泥污中将它抠了出来,并在臭水中淘尽污泥,才发现这原来是一枚金戒指。

我用清水和肥皂把它和自己弄污的双手仔细搓洗干净后,家中喊吃晚饭了。饭后,兄弟嬉闹了一阵,便睡了。笫二天吃完早饭,我才拿起这个金戒指,到了母亲面前说:“姆妈!昨天傍晚我捡了一枚金戒指。”随后把它递了上去。妈问道:“你在哪儿捡到的?”“我在天井水沟中捡的。”随即把经过说了一遍。

她立即跑到外婆处,边说边递上戒指:“你的戒指捡到了。”“什么时候捡的?”“昨天。”“谁?”“渝生。”似乎她对金戒指的失而复得并不高兴。

二舅说:“大家那么着急,他今天才拿出来。”父亲也道:“昨天大家反复寻找,他不知道吗?真的不懂事。”

我昨天真的不知道家中丢了金戒指,更不知道这是外婆丢掉的。从此不仅父母认为我不懂事,就是亲戚也说我十分顽皮。

妹妹出生在重返洪江的船上,别名河生

1945年元宵节刚过,我们家租了一艘乌篷的木船,从贵州镇远顺流而下,父母打算带着我们重返洪江。当一天夜晚来临时,船停靠在一个叫榆树湾(即现在的怀化市)小码头。

突然,我母亲即将临产,我们被叫到外舱。烧水、消毒,我父亲当了接生员,把我妹妹迎到了这个世界。我有哥哥,也有弟弟,现在我又有了一个妹妹,我非常高兴。就喊:“我要去看我妹妹!”不知船老板还是谁说:“她来了,不吉利,我们把她丢在河里了。”我马上哭闹着:“我要妹妹!”记不清哪个说了一句:“这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妹妹不在舱里么!”我进去一看,妹妹确实在我母亲怀里,我才破涕为笑,以后的航行,我就在妹妹旁睡下,醒来时,逗她嘻笑。她也取别名为河生。

21世纪初,妈妈病危,病中她还说:“河生出生时,船老板认为不吉利,要把她丢到河里去,是渝生跪着求船老板,他才动了恻隐之心,没让丢的。”不知是我的记忆还是妈妈的记忆出了偏差。我们陪伴着母亲和刚出生的妹妹在水上船舱里摇晃着,经黔城进入沅江,行驶了几十里水路,便到了洪江。

我们先住进郊外的罗布湾的造纸厂,后一家人又搬到了留园,我们租的是一座小木楼,它在留园第三进,称作怡园的小院右首,开始了我们兄妹最难忘的童年生活。

责编:姚昕玥

来源:潇湘晨报

我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