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冠军 喻名乐 著

(接上期)

“你和毛泽东是怎么联系的，把你们所有的信都交出来。”几天后，在审讯室里，狱警挥动的皮鞭，拷打着被反绑在木桩上的杨开慧。之前，为了从杨开慧口中得到她与地下党的联络方式以及地下党员的名单，敌人已经对她用尽了酷刑。在确信她不会说出名单和联络方式后，何键等人又打算从他与毛泽东的关系入手，先弄清楚她与毛泽东之间最要紧的感情纽带是什么，然后再拿具体对策。

“我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怎么通信?”已经饱受了各种折磨的杨开慧，已不再惧怕敌人的任何刑具了。她忍着疼痛，却全无惧色地回答。

“毛泽东给你写的信，还有你在板仓给他写了很多信。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吗?”范觐希得意地摇着二郎腿，对杨开慧说，“长沙有句俗话叫‘巴不得邻舍发财’，我啊，一直是巴不得你家有大事哩。所以，你们在板仓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给毛泽东写了很多信，我还亲耳听到过你悄悄地读那些信哩。”

“范觐希，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流氓，偷鸡摸狗贼匪!”杨开慧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鄙夷地对他怒斥，“你把你祖宗十三代的脸都丢尽了!”

“信里写了些什么?”

“这些信是我与润之的心灵约会，是我们共同追求的美好意境，是我们生死相依的爱情殿堂。”杨开慧自豪地说.“你这个龌龊下流的贱货，配得上看这些高尚的信、听得懂这些高尚的话吗?”

“你不说，我打死你!”伴随着狂燥的咆哮，他凶狠地对杨开慧挥起了皮鞭。

“任先生，你曾经是共产党湖南省委的负责人，又做过杨开慧的上级，杨开慧死不开口，你能否给我出点主意?”又过了几天，在得知杨开慧没有任何动摇后，何健把已经叛变投敌的中共湖南省委原负责人任卓宣找来商量对策。

“感谢何主席的信任，卓宣当尽犬马之劳。”任卓宣点头哈腰，媚笑着说。

“我真搞不明白你们共产党有什么魔法，让人能忍受严刑、不惧死亡。“何健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就说这个杨开慧，出身于书香门弟，典型的小家碧玉，平日里柔弱得像风中芦草。人家说话，她只笑着听，从不多言。冇想到一沾上共产党，一沾上共产主义，就像一块烧红的铁淬了火，立马变得死硬。这真是奇了怪了!”

任卓宣凑前一步，说：“一点也不奇怪呀。因为她有信仰。”

“狗屁信仰!”何健不屑一顾地说，“我就不信什么信仰能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任卓宣似乎很有见识地说：“何主席，您这话说不得哟。”

“怎么就说不得?”

“中山先生在他亲笔制定的入党誓词里，要求凡国民党员皆要勇于为“三民主义”而献身，难道何主席您不打算践行吗?”任卓宣反问道。

“这、这……哈哈哈哈哈……”何健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

“您能否为三民主义献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杨开慧能为共产主义献身，能为爱情献身，能为毛泽东献身。”任卓宣侃侃而谈，“你要逼她像一般叛徒……哦，像洗心革面者那样出卖组织出卖同志，那绝不可能。她的性格，她对毛泽东至死不渝的忠诚，对信仰的执著，都不允许她这么做。”

何健急了，忙问：“那怎么办?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循序渐进，舍鱼而取熊掌。”任卓宣故作高深地说。

“什么办法，卓宣老弟就不要卖关子了，直说吧。要人要枪要钱要命，都不成问题。”

“呵呵，这些嘛，都不要。“任卓宣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个写字的手势，说，“我只要纸和笔。”

“纸和笔?”何健不解地问，“纸和笔就能打动杨开慧?”

“不能打动他，但会很管用。”看到何健一脸迷惘，任卓宣有些得意地说，“很简单，不要求她叛变共产党，更不需她出卖组织出卖同志，只要她登个简单的启事，声明与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就立刻放了她，让她带着几个儿子去共匪根据地和毛泽东团聚。”

“什么?让她去和毛泽东团聚?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何健有些失望而又恼怒地说，“这算什么狗屁办法。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毛泽东团聚。”

任卓宣冷冷地笑了笑，说：“我的何主席啊，您太不了解共产党喽。您没听说过‘一日为娼，终生是妓’的四川俗语吗?只要她杨开慧背叛过一次毛泽东，你还怕她不背叛共产党、不背叛信仰吗?而且，只要她能与毛泽东断绝关系，井冈山的毛匪一定会深受打击，他的意志一定会大为消沉，也就会动摇赤匪的军心，这对我军去剿灭他们不是也大有帮助吗?”

“噢!”何健恍然大悟，用力拍了拍脑门，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卓宣老弟，你这是好计，真是好计啊!哈哈哈……”

“开慧女士，请坐。”次日中午，在长沙警察局的一间办公室里，执法处长李群满脸堆笑地对被带进来的杨开慧说。

杨开慧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不急不争。请先喝茶。”李群指着杨开慧面前的茶杯说，“今天我想换个方式与你好好聊聊。”

“聊什么?”杨开慧坦然地问。

“开慧女士出生在书香家庭，父亲是饱学的社会贤达，你从小就有着良好的教养，知书达礼，纯洁无瑕，怎么受了毛泽东的哄骗，与他这个粗俗野蛮的乡巴佬混到了一起?”

“你胡说!”杨开慧断然否决了李群的观点，凛然说道，“润之的志高于天，心洁如玉。他的理想是让天下的劳苦大众过上美好的生活，他追求的是人生最崇高最纯真的目标。他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完美、最圣洁的人，是最伟大的英雄。与他在一起，既是我之心愿，也是我之幸福。”

“这样吧，我们直奔主题。何主席说了，看在你父亲杨昌济先生的面子上，只要你在报上登个启示，声明与毛泽东断绝关系，就放你出去。”

“送我回去!”杨开慧起身就走。

“回哪里去?回板仓?你还没写这个启示哩。等你写完启示，签上芳名，我立马就派车送你回去。”

“送我回牢房!”杨开慧断然决然地说。

“回牢房?启示什么时候写?”李群有些着急地问。

“做梦去吧，你!”杨开慧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与润之的爱，不是世俗的男女情爱，是超越了生理需求，跨越了时空域限，进入了无我境界的真爱、大爱、至爱。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与追求，我愿为此而累、而苦、而牺牲!这些，岂是你们能够理解得了的?”

“为了这份虚幻的爱，你就不怕被杀头?”李群仍不死心地问她。

杨开慧轻蔑地说：“杀头?我早就作好了准备!你们的威胁，动摇得了我的信念与追求吗?告诉你们吧，要杀就杀，要我与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办不到!”

“不要为毛泽东死扛了，他在井冈山抱头鼠窜，自身难保，救不了你的。你为他死，岂不可惜?”

“我死不足惜。只愿润之的事业能够早日成功!”

“他成功了，你却死了。他再找一个，照样过他的好日子，享他的福。而你呢?什么也得不到!”

“我们的爱情是纯真而又永恒的。无论情势怎么变、环境怎么变、个人的际遇怎么变，我们的爱情都永远青春靓丽、生机盎然。而这一点，恰恰是你们这帮匪做不到也理解不了的?我们是为理想而奋斗，为事业而牺牲，无怨无悔，虽死犹生。而你们，贪婪谄媚地苟活世上，虽生犹死!”

(未完待续)

责编：戴贤慧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