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方言“牛”

曾晓虎

鼠年带来的磨难让我们刻骨铭心，所以，我们对牛年充满期待：期待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牛在十二生肖中排位第二，是农耕文明、农耕文化的重要组成元素，是吃苦耐劳的象征。在湘北方言中，与牛有关的内容丰富、形象、有趣，有的俗语还能教育人、启发人。

“牛”在方言中，有个挺有意思的名字，叫“长尾巴爷”。智慧的劳动人民还为它创作了生动形象的谜语：“四铜墩，两铁棍，两把蒲扇扇观音，一把扫帚叉（扫）后门”，分别指牛脚、牛角、牛耳朵和牛尾巴。而在平时生活中，经常听到“牛”字：给了某人很大的面子叫“看得你牛大”；大口吃蔬菜叫“和牛绞草样”；劝关系很亲近的晚辈或者朋友吃掉碗里的一点点剩菜（不要浪费了），就说“还怕一把杆草胀死哒牛”；形容用别人的东西不心痛就说“扎起裤脚舍（使唤）别人个（的）牛”；形容肥水不流外人田，叫“牛栏架在田墈上”；如“牛死不断禄”，牛临死也要吃点东西，一般用在打牌快输光了又赶了一点本回来；如“牛死牶不烂”，牛牶是栓在牛鼻子上的小木棍，在牛很小的时候就安上去，用来牵牛，常形容物件结实牢固，寿命长，不易老化。有趣的是，在方言中，牛和马经常形影不离：如劝女人不要随便离婚就说“好牛好马不出栏”；孩子不听话、屡教不改，就说他是“牛马性质”；形容说话不着要领，跑题，就说“牛胩哩（胯下）扯到马胩哩”；运气不好，就说“骑马冇撞到亲家骑牛撞到哒”。还有“捉到黄牛做马骑”“五牛六马，死哒莫剐”“牛歇谷雨马歇夏，人歇端阳冇人骂”“牛耕田马喫（吃）谷，别人养崽我享福”，等等。

方言中，公牛叫“牯牛”，母牛叫“（沙）牛婆哩”。逼别人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说“逼牯牛下儿（崽）”，公牛没有生育功能，不可能生小牛，有强人所难之意。与此同义的还有歇后语“拺（推的意思）老牛婆哩下墈——不安好心”，老牛婆已经没有力气了，不能下田耕作，这时还推它下去，就是强“牛”所难，不安好心。在农村，有的人家把家里最小的男孩叫“落牯”。

牛分黄牛和水牛。过去经常说“黄牛不合水牛栏，伢崽哩不跟女崽哩玩”，说的是男女有别，男孩子不跟女孩子一起玩，实际上过去男孩子和女孩子业余活动确实有差别，在一起玩会觉得别扭，如男孩子喜欢斗鸡、攻城，女孩子喜欢跳绳、滴石子。如笑话人倒在地上仰八叉就说“黄牯倒地，四脚朝天”。在农村，有把男孩子叫“黄牯”的习俗。

牛的身体各部位也经常被提到。看到人眼睛睁得很大就说他“鼓起个牛眼睛”；做事错过时机、来不及了就说“牛过哒河扯尾巴”，也是提醒我们要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安排和准备，做事有计划、果断，不要拖延、不要迟疑；如果已陷入某件事情而无法全身而退就说“牛脑壳进哒坛，得进不得出”，这种情况下人十分被动，也是教育人做事要小心谨慎；如果孩子不听劝教，依旧我行我素，就说他是“牛皮高点（上面）打灯火”；如“芒槌钻牛皮”，跟“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是同样的意思；有的人喜欢胡搅蛮缠，这就是人称的“牛皮筋哩”，不受欢迎，所以做人别做这样的人；有的人不会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就说他“踩到犁缆不晓得移脚”，犁缆是耖田拉犁的绳子，一头系在牛轧上一头系在犁上，初学耖田的小牛没经验，脚踩在犁缆上不知道把脚挪到犁缆内；有的农民在问到职业时，含蓄点说就是“在牛屁股后点走”；如“只要说得明，牛肉敬得神”，发生误会后，一方主动做好解释，对方谅解后往往就说“只要说得明，牛肉敬得神”，有时候也用来劝人主动做好解释；如“冇喫（吃）到牛肉在鼓上发气”，有矛盾转嫁的意思。

此外，牛的排泄物也出现在方言中，如“结巴哩话多，牛婆哩尿多”“狗哩喫（吃）牛屎——只图多”，讽刺人做事不求质量只求数量。方言对牛屎十分关注：有个谜语“对门山上一副磨，皇帝老子不敢坐”，说的就是牛屎，形象有趣，如果猜出来了，出谜语的人就说“一堆牛屎，刮你爹爹个（的）胡子”；如“牛屎比麝香”，形容两者差距很大，不具有可比性；如“三担牛屎六箢箕”，指人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说话不委婉；如“稀牛屎烂”，指事情很乱；如“大路高点（上面）个（的）牛屎都是你一个人屙咯”，嘲笑喜欢说大话、吹牛的人；“你喫（吃）个（的）么哩菜”（问）、“牛屎粑哩交（和）海带”（答）也是过去邻里之间吃饭时常说的玩笑话。

在方言中，把野外放牛叫“眏牛”，“七月半，眏牛伢崽哩跍田墈”指过了农历七月半，天气逐渐变冷，还有“落大雨，打炸雷，眏牛伢崽哩躲得牛胩哩”，指就近避险。牛主要是耕田，与之有关的歇后语叫“药姑山个牯牛——欿（想）田耕”，常形容人没事找事做。

除了词语、俗语、歇后语、谜语中出现“牛”之外，民谣中也有提到：如童谣“……捡铭钱，铭钱薄，捡牛角，牛角尖，尖上天，……”，如顺口溜“七个弯，八个翘，一翘翘到牛屎坳，牛屎坳，煮饭不淘潲”，如山歌词“愣崽哩（小牛）落牛婆”（《反歌》）、“种田种地我无牛和种子本”（《四季劝郎》），等等。

方言“牛”有雅有俗，有褒有贬，可谓是雅俗共赏、褒贬相参。不管怎么说，牛都是我们非常喜爱的动物，而且它本身也是勤劳、奉献、忠厚的象征，所以鲁迅先生就说了“俯首甘为孺子牛”。牛年来了，但愿方言“牛”为我们的人生增加一些乐趣、带来一些启发，让我们的牛年真正“牛”起来。

责编：徐典波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