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湖南小说创作的几点思考

王瑞瑞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0-12-16 08:42:17

文丨王瑞瑞

锁住小说的核

一部好的小说,应当与它的“核”相匹配。对于小说的核,王安忆曾称它为“思想”。我想把“核”理解为一种丰沛而有力的精神流量,它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一方面,它指向精神流量的力度,是一种突兀的动能;另一方面,它指向精神流量的密度和厚度,包含多种思想的交锋。

王跃文《爱历元年》是一部平实又出彩的小说。当人们沉湎于喜子和孙离有爱又争吵的日常生活时,当人们还为青年孙离那洗不清的丑闻而难过不已时……中年孙离与李樵的你侬我侬就开始了。画风突转,翻天覆地。毫无交代的急转让婚姻像一床破棉絮般抖落下来。生活断裂背后指向的是中国人过去二三十年的精神变迁与灵魂沉浮。

田耳《一个人张灯结彩》是一个写小人物的中篇。小说涉及的题材颇为通俗,侦探和爱情。但却给人以丰沛之感,让人们感受到小说之核的强力。遍布整个故事的巧合连缀起那本无关涉的各色小人物们,让读者仿佛走进阴郁的城中,最终却收获人性的温情。

追踪语言的声音

越来越多的小说,语言几乎是被忽视的。曾有作家说过,现代书面语的波长,缺少“调性”。我们的创作应当去发掘那些携带着力量的语言,去捕捉它们的声音。这种声音可以从地方母语里,从不同民族异质的发声里,从作家对语言文字富有个性的创造中去寻找。

在李饵的《应物兄》里,我们一面看到语言的缄默,一面追踪着应物兄内心自语的高分贝呐喊。而在湖南作家刘萧的《筸军之城》里,刘萧创造了一种具有独特个性特征的湘西风格,语言正是铸就这风格的主要方式。她的行文用字里有着一气贯通的气势,让原本驳杂而凌乱的故事情节被文字的气脉所包裹,形构出筸军的精魂。

寻求地域的超克

湖南小说创作很多都具有浓厚的湖湘地域色彩。地域可以展现作家的独特个性,过度依赖它又会使作家囿于其中而疏于观念的介入。许多作家开始认识到地域性书写应向细微伸展、向深处穿透。于怀岸就是其中一个,他的《巫师简史》对单纯的地域性书写保持了必要的疏离与警惕。作者试图思考如何将独特的湘西文化元素与现实元素结合起来,使地域性和现实性、审美性和历史性达成圆融的统一,最终使地域书写能够对作家强烈的观念介入起到促动作用。

《巫师简史》中,神秘元素是乌托邦文化愿景得以延续的因素,现代性元素则反其道行之。在赵天国这一人物身上悖论性地集合了神秘元素与现代性元素。神秘元素是“一块锈迹斑斑的羊胫骨”。历代巫师利用它保山寨平安六畜兴旺。与法器相对的现代性元素是“枪”,它在最后一代巫师赵天国身上发挥着比羊胫骨更为重要的作用。两者的对立是现代性入侵在物质层面的体现,羊胫骨悄然失灵和枪的重要性的提升,显示了传统与现代之间残酷而隐蔽的博弈。

实现风格的突围

一个作家会因自己的一部好作品而延续某一特定风格,一个好的作家则会消解自身,实现风格的突围,但这并非易事。那么,是什么影响了风格的突围呢?首先是惯性的驱动。许多创作者更愿意躺在自己的安全空间内,写自己熟识的环境、人、事物。其次,对当下性的错误理解。立足当下不等于要和日常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日常只是小说创作的起点和基础,作者借小说表达的应是质问、是捶打,是别于众人的思维放射。第三,“快”时代里信息膨胀对整体性和陌生感的瓦解,使创作遭遇困境。处在信息过剩与叠加的时代,信息的迅速传播将所有神秘的东西在最短时间内祛魅。科幻小说类别的突起和很多主流小说创作向科幻的渗透、对科幻元素的启用很能说明这一问题。

越是在急速变动的时代,作家越是要慢下来,克服惯性,离开舒适区,向难度挑战,让思维向外生发,落定某个领域,进行“阻遏式”写作,实现风格的突围,成就好的作品。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我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