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遇见吕洞山，便是一场诗意的迁徙。

壹

吕洞山山势雄峻，峰顶巨岩壁立，突兀摩天。整个山系更是层峦叠嶂，迤逦峥嵘，荡胸夺目。主峰有双洞，型如日月横贯山体。

这里是诗。

茶树，一行行，一层层，一山山，圈圈线线，洋洋洒洒，像是大地写给天空的情话。

苗寨，一簇簇，一沟沟，一岭岭，山山坡坡，水水泱泱，那是苗家汉子写给爱人共话桑麻的横撇竖捺。

这里是远方。

越过所有峰回路转的山，追赶所有云卷云舒的云，抵达山河星辰间的吕洞山。

假如没有足够的定力，那些古老的符号图腾和神秘的手势暗语，顺势就会让你在不经意地一个转身里，忘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层层叠叠在这浑厚的几千年光阴里，风起着一个苦难民族的悲欢，云涌着一个倔强民族的离合。

这里是吕洞山。

背带里牙牙学语的孩子开口会的第一句话便是歌唱，这里山是歌，水也是歌;木叶是歌，苗鼓也是歌;你若清风自来，便也是歌。

寨子里口口相传的第一个故事是“苟剖苟嬢”的传说，关于爱恨情仇和这个民族的性格便从传说里，枫藤一般地植满他们宽广的一生，迎着光，风一样地长，水草一般地蔓延。

这里是藏着日月影子的人间。

贰

有了日月，必然有雾自峡谷升腾而来。

造物主把溶洞，峡谷，溪流，瀑布，台地都给了吕洞山。于是这里的每座山久远到都有了人像，每个溶洞都有了故事，每条溪谷都弥漫着传说。

河流星罗棋布，奇峰层峦叠嶂，幽谷通衢纷呈。有了这长长的铺垫，每一个雨后初晴的晨曦，雾恰到好处的成就了人间仙境吕洞山。

这里的云雾瞬息万变，时而是风平浪静的云层，时而是波涛汹涌的海洋，时而填满峡谷奔泻千里，时而轻薄如丝缠绵苗寨，时而是紫光幻影的海市蜃楼，时而是隐约可见的仙山蓬莱。

雾浓时，万峰沟壑浸泡其间，雾淡时，耳鬓厮磨峰峦树木间。雾离开的时候，很快，也有点悲伤，像你以为的来日方长却突然消失人海的爱情……

叁

雾，是山的水袖。

但凡一座山的灵气和风华，总是与爱情相关。

山因为爱情而婀娜着风一样的韵致，爱情因为山而永恒着石一样的坚韧，山和着爱情的传说便一如谷底的溪水，开始了生生世世的流淌。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里东夫妇带领苗族先民迁徙至此，到了九月初九这天，族人全都来到占求占怕合鼓祭祖。

有一年，合鼓祭祖热闹场面惊动了敌人里色。里色与魔鬼己嘎领着一支妖兵队伍向占求占怕偷袭而来。

在一个山口，里东与里色妖兵队伍相遇。两队交锋之中，勇猛的里东被偷藏暗处的里色连发两箭，两箭全中里东胸口。

里东强忍疼痛，将手中大刀直扔里色藏身之地，手起刀落，里色头便落地，头抛在今天古丈一条河的中央。

胜利地回到占求占怕，身中两箭、生命垂危的里东坐在爱人的怀里，望着九十九坡、九十九岭、九十九沟平平安安的族人，舒心的笑了。

随后，他的身子就慢慢化成了一座山。里东的爱人流着泪，抱着里东身子不愿松手，也跟着化成了一座山，相互依偎至今。即阿公阿婆山，也为苗族人心里的圣山。

合鼓祭祖便从传说走到了现在。

圣山下，号角发出冗长地声响，我以为这是沟通天地的语言，我以为这是对话祖先的吟唱，我以为生命来来往往，当族人四面八方寻根问祖而来，那一刻，我已长成你五千年前王者的模样。

肆

山环水流，水贯山行。

山水相依是吕洞山一绝。景区内沟谷纵横、岩壑幽深，山涧水流叮咚，终年不竭。众溪流飞崖跳涧，造就出数十条优美壮观的瀑布。

雨来的季节，十几条大大小小的瀑布，或薄或厚，从峡谷的两边依次跌落，像是挂在风中的经幡，是谁的信仰啊，又是谁落笔时故意的留白。

亿万年，不长!我才滴穿了一个指环，待我半生戎马归来，便许你桃花林里嫁衣红霞。

以姓氏为名，筑屋为寨，陌上花开，我用百年守望一个寨子的生生不息。

以爱情为誓，横卧成山，温酒煮茶，我用千年守候一个爱人的遥遥无期。

以思念为祭，手语口诀，天地相通，我用万年守护一个民族的代代相传。

伍

女人的神性是月亮，本性是水，苗家的女人身着叮叮当当的银饰和飞鸟花蝶的布衣，把一部民族的史诗美丽而倔强的流传。

我的母亲是闪烁着月亮光泽的女人。

寨子缺水，成了祖祖辈辈心上的沙砾，日子被揉的生痛不止。

那年，我坐在田埂上，落入眼底的，偶尔是被秋收丰盈的眉开眼笑，多半是背着水桶和纱布在稻田里认真取水的母亲。

山河万朵，飞鸟走鱼，皆见过她奔走山间的身影。

母亲会刺绣。花会在母亲的指尖绽放，鸟会在母亲的指尖闪动翅膀，蝴蝶会在母亲的指尖上眨眼睛。

那些好看的图案是我闭上眼睛的黑色世界里，最五彩的想象。

母亲也种茶，茶园里还会种上梨树。沿着母亲童年时给采茶的外婆送饭的山路，我也常常给母亲送饭。

茶园里，母亲一劳作就是一天，那些和我一样高的茶树也成了母亲的孩子。

这里，山是茶，坡也是茶;房前是茶，屋后也是茶;母亲是茶，女儿也是茶;今生是茶，来世也是茶……

合着茶长到二十岁那年，我把少女初见的悸动深埋在地底，年年岁岁，你会在哪个莺飞草长的三月，将所有的心事针尖一般地冒出，矗满一树一树的枝头。

梨花树下，我会手捧一杯春天，而你，可否怦然心动如往昔?

陆

站起为山，躺下成河。

先祖的身躯纵横成险奇的山水，阻挡山外世界的兵荒马乱，把生的希望安放在地势险峻的吕洞山。

这是传承这个民族的扎营停住，是藏着日月影子手可摘星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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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你好大湘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