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19-01-25 08:52:58
化雨春风润芝兰
——忆我的老师乐天宇教授
文丨李时平

乐天宇课余与学生交流。
今年1月6日上午,湖南九嶷山细雨霏霏, 宁远县委、县政府在此举办大型纪录片《人民教育家乐天宇》启动仪式活动。
乐天宇教授是我党早期革命活动家、农林科学家、教育家。“创业从来不畏难,先生独上九嶷山”,他八十高龄在九嶷山自费创办的九嶷山学院,被誉为“新中国第一所民办大学”。
他也是我的恩师。我是该校前三届直接受他耳提面命、亲手栽培的学生之一,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年1月20日是他119岁诞辰日,岁月如水,时光匆匆,我对集慈父、严父于一身的老师怀念感恩之情与日俱增,难以自抑。
晚年立志三件事,创办大学育人才
1980年,乐老不惧年高体衰,放弃京城颐养天年的舒适生活条件,回到宁远九嶷山区,立志要办三件大事:一是建立斑竹自然保护区;二是修复舜庙;三是创办九嶷山学院。以上三件事特别是竭尽所有自费创办学院之举,得到他的老友、开国上将萧克将军等一大批中央领导同志和北京农大等教育科学界专家教授的大力支持。上世纪80年代初,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后不久,全党工作重心转移,祖国建设极需人才,而高考录取率极低,大批青年希望通过上大学改变自身命运,成为“四化”建设的有用之才。乐老决心要为中国的教育事业发展闯出一条新路子,创办一所“80年代的抗大”,送一所大学进九嶷山老区,为湘南山区培养人才。
萧克将军对乐老兴学之举评价说:“乐天宇同志之所以选择九嶷山来兴建学院是有他的卓识和远见的,是有深远意义的。我认为九嶷山学院的创建是一伟大的创举,是我国教育体制改革的先声,九嶷山学院的兴办和继续办好,将为我国教育事业闯出一条新路子。”我曾专题撰文在《人民日报》海外版等媒体刊发过《萧克将军与新中国首所民办大学》一文。
媒体宣传兴学义举,八方学子纷至沓来
乐老兴学之举震动、感动、感召了社会各界,羊城晚报社时任总编辑吴有恒派出骨干记者赴九嶷山采访,多次大篇幅宣传报道乐老和九嶷山学院,各方学子纷至沓来,社会各界高度赞誉、支持他的办学义举,许多读者通过羊城晚报社纷纷捐款捐物,一大批全国各地的教授学者甚至不取报酬自愿多年上山任教。记者周文韶当时撰写了多篇有分量的报道,2002年,距他当年采访乐老整整20年,他重上九嶷山,感慨万千地著文回忆道:“乐老常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有真善美的事物才是永恒的。……如今你的同路人已培育六千弟子,他们遍布全国各地,在各行各业生根开花结果。”
我当时是读了湖南《年轻人》杂志上的《九嶷山下的特别大学》一文后,投奔乐老门下求学的,有幸通过学院文史系本科入学考试后,在此度过令我终生难忘的三年学习时光。记得当时我父亲曾高兴地赋诗《七律·勉儿》勉励我:“莫作无知处世难,兼程九嶷路漫漫。韶华荏苒催白头,岁月蹉跎引众谗。挂角负薪排室困,偷光映雪克家寒。历朝勤学人多少,青史垂名后起看。”
捱艰抵苦兴义学,鞠躬尽瘁“风雨楼”
乐老是新中国成立后北京农业大学首任校长、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一级研究员,享受副部长级行政待遇,一级教授工资标准,文革后他恢复上述待遇,补发了五万多元工资,他退掉了全国政协分得的大房子来九嶷山办学。当时的九嶷山一不通路,二不通电,三不通水,舜庙烂兮兮,午门殿四面来风,但他来了,住下了,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我亲眼所见乐老在九嶷山生活情景:住的是“风雨楼”(舜庙午门楼),佝偻着腰爬上爬下;吃的是与员工一样的简陋饭堂伙食,几粒饭掉在桌上都要捡起来吃掉;他的办公室兼卧室用,办公桌是几片木板钉起来的,床铺被盖非常简陋。这样的生活条件和环境, 他却沐风栉雨,甘之如饴。
乐老当年虽已八十高龄,但教学、校务、建校诸事事必躬亲,劳心劳力,几百人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人员都亲自审核面试,建教学楼都亲自设计、亲自部署、亲自督促。1984年7月5日晚,在即将启程赴京商谈与北京农大合作之际,他因脑溢血倒在“风雨楼”简陋的卧室里,再也没有醒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些深爱着他、他也十分牵挂的嗷嗷待哺的学子。
乐老昏迷住在宁远县人民医院时,我和许多同学都去医院看望,当时我们既祈望乐老能够得老天之助起死回生,又深为乐老这种在自己岗位上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的拼搏精神所感动而潸然泪下。1984年8月21日,乐老的骨灰安放仪式在北京八宝山举行,萧克、钱学森等二百多人参加仪式为他送别。不久,按他的遗愿,他的部分骨灰撒在了九嶷山舜源峰麓。他老人家真正永远与九嶷山青山绿水融为一体。
莲花出水卓立人间,理想信念始终不渝
乐老20岁左右就追求共产主义理想信仰,从事学生运动和农运,是中共北京农大党组织和北京西郊区委第一任负责人,后回湖南组织农运,担任宁远农协委员长,马日事变后被国民党军阀抓去坐了三年牢;1939年在延安任自然科学院生物系主任和陕甘宁边区林务局局长, 提出并参与开发南泥湾等地的规划,使昔日的烂泥洼变成了陕北的好江南;建国前夕他作为中华全国自然科学代表出席全国政协第一届会议;文革中时逾七十高龄被发配去广西、辽宁的“五七干校”劳改,受尽磨难。乐老的人生跌宕起伏,艰辛备尝,但他对党的信仰信念不渝,对人民的教育事业一片痴心,耄耋之年佝偻之身独上九嶷山办学。当时来学院考察的湖南省政协副主席杨第甫赋诗称赞他:“多年欲上九嶷山,几度南来杂务繁。忽报乐老悬绛帐,料定舜帝喜开颜。文盲易被神权误,学识分清派性奸。哺育青年勤俭读,为民服务苦犹甘。”
乐老有《八十岁生日告子女书》,体现了他一辈子受尽磨难追求真理、痴心人民教育事业矢志不移的精神,是后辈学子锤炼坚强意志的活教材。
唯求才俊出人寰
正因为乐老勇于创新,含辛茹苦创办九嶷山学院,正因为有父辈们殷殷嘱托,节衣缩食助学之举,正因为有一大批老师精心培育,也因为遵循乐老教授亲自制定的“贵自学、敦品德、勤琢磨、爱劳动”校训而努力学习,1985年7月第一届毕业生顺利毕业之际,全国各地用人单位闻讯纷来学院索要毕业生。中共韶关市委、市政府办公室发文安排了61名中文、医学、农林生物专业的同学到韶关工作,我也被录用到市委办公室工作。湖南作家赵海洲专门采访写出《在韶州,我觅得了张九公的风度》一文,在《韶关日报》显著版面连载。
距乐老仙逝34年后的今天,可以告慰乐老的是,虽然至今九嶷山学子未能实现他说的“九嶷山学院以后要培养出一两个毛泽东式的学生”,但也在各行各业中涌现了许多卓有成效的人物,有作家诗人书画家、文化传媒翘楚、农林科技专家、民营企业精英、教育第一线的好教师……千千万万受乐老精神哺育熏陶的九嶷山学子们,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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