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桂调元:六发炮弹“敲”掉日军碉堡

  衡阳晚报   2018-07-07 00:16:30

国民革命军46军新编19师战车防御炮营连长

桂调元:六发炮弹“敲”掉日军碉堡

↑桂调元近照 刘思远 摄

↑苏罗通战车防御炮(资料图)

↑采访桂调元

■本报记者 刘思远

【老兵档案】

桂调元,1922年出生,广西宜山人,黄埔军校六分校第18期步科学员,曾参加抗日战争洞庭湖滨之役、衡阳保卫战之衡西解围战、桂林外围战等战役。

衡阳保卫战期间,桂调元在国民革命军46军新编19师战车防御炮营担任连长,驻扎衡阳城外参与衡阳解围战,血战10余天,给日军以沉重打击,但遗憾的是,最终未能攻进衡阳城。

抗战结束后,他回到家乡,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宜州市糖业烟酒公司退休。老人现居住在河池市,儿孙满堂,生活美满。

【抗战经历】

2018年3月13日,采访组驱车来到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河池市金城江区的桂调元家中。虽然已是96岁高龄,老人身体却十分硬朗,得知记者一行来自衡阳,他热情地握住我们的手说:“是衡阳的客人啊,当年我可是差点把命都丢在那儿啰……”

少年从军做医士,复投军校当炮兵

“衡阳,那是我这辈子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之一,因为跟日军作战,许多同袍都永远留在了那里……”回忆起74年前的那场衡阳保卫战,桂老感触良多。

时光倒回到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国民政府改编国境内的所有部队。其中,广西的桂军叫第五路军,陕北的红军就叫第八路军,后简称为“八路军”。

全面抗战刚开始的时候,第五路军的精锐部队都开往前线,因为中国军队武器简陋,伤亡惨重,第五路军就在桂林开办了一个战地救护人员培训班。

这一年,桂调元15岁,正在广西南宁读初二的他背着家里,偷偷报名参加了这个培训班。同年12月,由于战事吃紧,医护人员不足,桂调元与其他30多名同学“提前毕业”。1938年,桂调元考取了中士医士,被分配到46军170师野战医院,驻守在广西梧州。

1940年,黄埔军校在桂林招生,桂调元被部队保荐进入军校第18期桂林六分校步科(步炮专修队)学习了两年。“我学习的是步兵炮,当时要求步炮协同,即步兵到了哪里,炮兵就要赶到哪里,使炮兵火力与步兵行动协调一致,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桂老回忆。

1942年10月1日,桂调元毕业,被分配到46军新编19师战车防御炮营当排长。据桂老回忆,该营一共四门德国炮,全称叫苏罗通战车防御炮,威力巨大,号称坦克或装甲车“克星”。因为它能够发射一种穿甲弹,可以击穿1公分厚的钢板装甲,并引发爆炸。

“要操纵一门战车防御炮可不简单,除了1个炮长、1个炮手、1个瞄准手,还得好几个弹药兵。”桂老解释说,一枚炮弹重8公斤,装填炮弹的时候,需要两个弹药兵一起配合完成。

1943年5月,日军大举进攻湘北,46军奉命阻击,新19师为前锋。桂调元随军将进犯沅江之敌击溃后,乘胜追过洞庭湖。1944年初,湘北告急,46军新编19师北上,已升为连长的桂调元随战车防御炮营开拔,于6月10日到达衡阳城,新19师配属第10军作为守城部队归方先觉军长指挥。

曾驻衡阳会名流,临战调离留遗憾

在衡阳驻扎期间,桂调元有幸见到了田汉,也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词作者。当时,桂林成立了“桂林青年慰问团”,来到衡阳慰问守城战士,田汉也加入其中。

见面后,田汉问桂调元的战斗经历,“你们用的是什么炮?”桂调元回答:“我们用的是德国造的苏罗通战车防御炮。”田汉听后大笑:“妙啊,用德国法西斯的炮打日本法西斯。”

谈起对驻衡守军最高长官——第10军军长方先觉的印象,桂老仔细想了想,“他大概1米8高,看上去谦逊有礼,很斯文……”到衡阳城的第三天,方先觉就亲自率参谋来到了桂调元所在的炮兵营里视察检阅,简单训话后,他抚摸着炮身,仔细询问桂调元这些大炮的性能。他还问:“你们战斗力如何?”桂调元说:“你指到哪,我们就能打到哪。”

“听到我的回答,方先觉满意地点了点头,鼓励我们努力杀敌、报效祖国。看得出,他对当时装备先进的炮兵期望很高。”桂老回忆道。

然而,就在桂调元所在的新编19师准备在衡阳与日军大战一场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命令,让该师全部撤出衡阳城,在外围防守。城里只剩下了第10军的17000名将士,血战47天后,以1:5的比例大量杀伤日军,最后弹尽援绝,只好停战。

衡阳保卫战打得非常惨烈,后世的人们只知道方先觉和他的第10军,其实,在衡阳城的外围,阻击日军的中国其余军队,也打得英勇顽强。其中,就包括驻扎在雨母山附近的新编19师。

雨母山头援孤城,六发炮弹炸敌堡

根据桂老回忆撰写的《衡阳会战》中写道,7月28日这天,46军奉命开始衡阳解围战,新19师又为前锋。

然而,前方敌人据守在雨母山至二塘间的五座高地上,不仅建有碉堡,还做了有掩盖的工事,五座阵地互为犄角又居高临下。前方部队发起攻击数天都没有进展,自己伤亡不少,光是连长、排长就伤亡了19人。

桂调元清楚地记得8月7日这天,他打出了平生最得意的六发炮弹。

那天下午,56团团长莫蛟带着两个警卫员来到炮兵阵地。其中一名警卫员告诉桂调元说发现前方1217高地有一处隐蔽的敌军碉堡,10余名日军,不仅有大炮,还有重机枪和几挺歪把子机枪(日式轻机枪)。

桂调元问:“你怎么知道?”这名警卫员说:“昨夜我化妆成老百姓,摸到公路,被敌人拉去送弹药上山……”桂老告诉记者:“当时这个小伙子也就十八九岁,够胆,机灵!”

莫团长当即命令桂调元迅速消灭这个阵地。“一般下到炮兵的命令有好几种,分别为扰乱、破坏和消灭。”桂老解释道,扰乱即通过炮击压制,有效扰乱敌军的战术安排;破坏则是要求击中敌军阵地并造成损毁;而消灭则是通过精准打击,将阵地全部摧毁。

接到这个高难度命令后,桂调元立即指挥炮兵把大炮推出来,卸掉伪装,瞄准远方的敌军阵地,一发炮弹过后,没有命中。迅速修正参数后,桂调元一声令下,又一发炮弹飞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观察员传来消息,炮弹直接命中了日军的碉堡。

桂调元马上又命令大炮连发四弹。一阵炮响过后,我军战士冲进敌堡,迅速占领阵地后的士兵传来信息——敌堡的大炮和重机枪全部被炸毁,10多名日军来不及还击就上了西天。

两军交战勇者胜,峥嵘岁月书涅槃

“在战场上,我们炮兵是看不到敌人的,打得好不好、中不中,完全不知道;必须依靠观察员,把握方向、距离、高度等数据,打出去以后,还得靠观察员观察是否打中,如果没有打中,还得根据落点偏差继续修正,再发射,再修正……直到打中为止。”说起炮兵的那些事,桂老拉开了话匣子。

虽然看不到敌人,但并不代表炮兵就很安全。桂老告诉记者,有经验的炮兵可以根据弹道大致判断对方炮兵阵地的方位,“所以经常打一发或几发后,就必须转移阵地,否则,敌军的炮弹也许很快就会落到你的头上。”

当记者问起“打仗的时候怕不怕”,桂老微微一笑:“说实话,人哪有不怕死的,但是怕也没用。战斗一打响,就啥都不想了,两军交战勇者胜,看谁消灭谁!”一说起打鬼子,老人就牙齿紧咬,嘴角纹路条条紧绷。

根据桂老回忆撰写的《衡阳会战》中写道,在衡阳城外围阵地上,新编19师和日军杀得难分难解。最激烈的时候,一个阵地反复易手达5次之多。激战了10多天,日军收缩防守,直到8月8日衡阳城失守,新编19师也未能打穿防线攻入城中。

据战后统计,在衡阳保卫战中,坚守外围阵地的46军新编19师,战前有7800人,战后仅剩4000余人。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做奋斗的先锋……”采访中,桂老还激情澎湃地唱起了黄埔军校校歌,声音洪亮,吐字清晰。他说没事的时候会哼唱一些当年抗战时的歌曲。

“我光明磊落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人民的事。抗战时很艰难,现在感觉非常幸福,起码生活上非常满足。”在结束采访时,老人拉着记者的手说了这番话。

责编:吴名慧

来源:衡阳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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