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革命军第10军军需处现金出纳

朱光宇：我与方先觉一起成功脱险

↑朱光宇胸前挂满荣誉“勋章”

↑火车西站曾是当年中日双方鏖战的战场

上关押方先觉的天主教堂（资料图）

↑曾经关押第10军俘虏的东洲岛船山书院（摄于2009年，资料图）

■文/图 本报记者 罗文鹏

老兵档案：

朱光宇，原名朱涣，1923年出生于江苏省萧县（现属安徽省）,现居住在安徽省淮北市。抗战期间，曾任国民革命军第10军军需处现金出纳，上尉军衔。

正对记者的镜头，95岁的朱光宇斜躺在一把老旧的靠背椅上。他听力不好，每问一句话都需要家人走上前复述一遍，但一听说我们来自衡阳，想了解衡阳保卫战的历史，他立马振作起来，十分激动地说：“我看了20多本关于衡阳保卫战的书，没有哪一本书能够定义方先觉，没有人为方先觉正名。我来证明，方先觉没有投敌！”

当年，作为国民革命军第10军军需处的出纳，也是方先觉的萧县老乡，朱光宇有机会与方先觉近距离接触。因为这个缘故，朱光宇觉得有义务为方先觉“正名”。

A 在地下指挥所与军长、师长一同被俘

1944年6月19日夜，衡阳城的老百姓疏散完毕。6月22日日寇开始轰炸，多为燃烧弹，大火过后，房屋被全部烧毁。此前，衡阳守军储备了30万枚手榴弹，仓库粮食也是满满的。据朱光宇回忆，敌人轰炸后，粮食全烧了，只能够吃糊糊。

经过47个昼夜的激烈战斗，第10军弹尽援绝。8月8日晨，日军由北门攻入，各部联络中断，城内开始混战。方先觉与几位师长及参谋长孙鸣玉在中央银行地下室内开会商讨，方先觉欲自尽，被轴重团长李授光及侍从副官王洪泽夺下手枪。这时，朱光宇挑着数百万元现金，准备分散给这些师长，因此也看到了这一幕。

“钱放在地上，无人过问。”朱光宇记得，后来是周庆祥带着日本人走进地下室。随后，日军把军长方先觉、参谋长孙鸣玉、第3师师长周庆祥、预10师师长葛先才、190师师长容有略劫持而去。配属第10军的暂编54师师长饶少伟未暴露，与军部的科室人员混在一起被关押在东洲岛船山中学。

朱光宇被俘的第二天，看见我方飞机又去轰炸，后来才知道有千余伤员被炸死。被押赴湘江东洲岛（船山中学）的官兵，每天仅发一小洋铁碗稻谷，极尽虐待，大家只能烧点米水喝。当时正值暑天，因患痢疾而致死的不可胜数，也有许多伤员被日军抛入湘江。

三日后，军部的一些文职人员被转移到黄茶岭天主教堂。朱光宇记得，当他从东洲岛被转移到黄茶岭天主教堂，是与方先觉同住在礼堂左侧一座二层的小楼内。上面只有三个房间，他和庶务副官王绍芳同住在正对楼梯的一间房内，方先觉则住在楼梯北面的一间房内，日文秘书梁建勋与侍从副官王洪泽还有贴身卫士龙修文则合住在方先觉对面的房间内。

“小楼是木质地板和木质楼梯，在我住进后的两个多月时间内，未见过任何人来会见方先觉。”后来，他听说汪伪政权曾去过一个高参，欲把第10军编为和平第一军，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当时并不知情。但他肯定，方先觉从未离开过那座小楼，没有叛国，也没有答应敌人的要求。

B 随方先觉一起逃出天主教堂

朱光宇说，由于日军看守宽松，副官处长张广宽先一步脱险，他在外面找到了衡阳县游击队，随后精心策划了一场营救行动。

1944年11月18日白天，汪伪政权为了收买第10军，汇来1000万元的储币（紫色500元一张），日军让朱光宇领过来，但封条一直没有打开。

是夜，趁着下雨，衡阳县游击队派便衣潜入天主教堂，趁着院内无警卫无看守，将包括方先觉以及朱光宇等贴身人员在内共13人，从后门带出天主教堂。

“那时，日寇已打到了贵州独山，兵力不足，后方空虚，天主教堂只是前门有卫兵，后门无人看守。”朱光宇讲述，雨夜中他们避开大路，一路行走在稻田田埂上，到天光微明时，却发现仅剩下7人，分别为军长方先觉、上校日文秘书梁建勋、少校庶务副官王绍芳、上尉侍从副官王洪泽、卫士龙修文、少校通讯营长袁大文以及他本人。他事后了解到，掉队的其余6人最终也成功脱险。

天亮后，方先觉一行到达鸡窝山。地方官员及群众见到方军长平安脱险无比高兴，招待他们吃了早饭，把他们的湿衣烤干，随后又由当地政府用睡椅扎了一副滑竿抬着方先觉继续赶路。

朱光宇还记得，方先觉当时穿的是花丝格的灰色长袍，充作经商老板。他和其余5人都是便衣，充作伙计，一路皆由群众带路、护送，数天后到达武冈县洞口竹篙塘，来到100军李天霞军部。停留3日，换了衣服并由100军开具证明，又护送到洪江王耀武处，然后由王联络国民党军委派飞机把方先觉接到重庆。

C　说方先觉投敌的人是为了“报私仇”

在国民革命军第10军，朱光宇负责所有经费收支，经常与方先觉在一起。他说，方军长身体魁梧，不苟言笑，刚正不阿。他认为，方先觉打仗有勇有谋，尤其是方先觉壕设计独到，他至今仍感叹“没有人这么干过”。

“不论怎么说，在方军长的指挥下，在衡阳苦战了47个昼夜，直到弹尽粮绝。”他说，方先觉是为顾全数千伤员和残存的千余人才活下来，苦熬了103天，他们没有当伪军。

回到了重庆，方先觉受到英雄应有的礼遇，被蒋介石授予青天白日勋章。后来又被派往昆明青年军207师任师长，1944年冬又由昆明调到汉中青年军206师任师长。朱光宇在陕西城固第10军交接完账务，又到206师任军需处出纳。

因为看不惯国民党军队的一些做法，朱光宇心中萌生去意，直到1946年1月得以成行，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萧县。1948年底，淮海战役在他的家乡打响，他毅然参加了支前队伍，并发挥自己的专长，担任支前会计，为淮海战役的胜利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70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已经远去，然而关于这场战争的争论却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于暂编54师师长饶少伟解放后写的《方先觉衡阳投敌经过》一文，朱光宇表示非常愤慨。他驳斥道，方先觉与当时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不和，而饶少伟是薛岳亲信，且衡阳保卫战时方先觉因饶少伟作战不力欲将其军法处置，被参谋长孙鸣玉劝止。所以，他认为饶少伟是为了报私仇故意编造方先觉投敌的谎言。

作为第10军现金出纳，而且又是萧县老乡，朱光宇有许多机会与方先觉呆在一起，他为历史的真相提供了许多珍贵的“证词”。

在接受采访时，朱光宇十分激动，很快便体力不支，昏昏睡去。好在有他早年留下的自述长文，仍精神抖擞地替他述说历史。

责编：吴名慧

来源：衡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