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二十年代杨度及家人

杨度,曾参与公车上书,是反帝、反满的革命先锋;与孙中山相拒继而相知,奔走南北,游说权贵;最终转向中国共产党,成为周恩来领导下的一名秘密党员。这位一生波澜壮阔,始终忧国忧民的国士与济南颇有渊源:1906年,他为长沙华昌炼锑公司筹款,曾到济南向山东巡抚袁树勋求援。1926年,他担任山东督办张宗昌的总参议,又在济南度过大半年时光。

寄身督署变成“羊肚参议”

杨度曾两度与教育总长擦肩无缘。在安国军总司令张作霖组织以奉、鲁系为主的靳云鹏内阁时,时兼安国军副司令的张宗昌保荐杨度为教育总长,已列入内阁名单。旋以政局变化,靳内阁流产,事遂作罢。1912年,临时大总统袁世凯交给内阁总理唐绍仪的内阁名单里,就曾内定杨度为教育总长。但唐绍仪经与南京方面协商,对教育总长的人选作了调整,将杨度换成了蔡元培。

1926年2月,吴佩孚委任张宗昌为讨贼鲁军总司令,张旋聘杨度为总参议。

“杨度以总参议名义入张幕中,张恒以汉高自况,戏呼杨为子房(张良)。杨笑曰:‘汉高能役功人,公仅役功狗耳。我固不足以当子房,公亦非汉高可比。’张曰:‘然则公亦功狗耶?’相与拊掌大笑。”(陶菊隐《政海轶闻》)杨度虽不承认自己是子房,但他青年时确实倾慕张良,曾学其椎击秦王之举,刺杀满清大臣铁良,惜炸弹未爆。

张宗昌人称“狗肉将军”,不是因为其好吃狗肉,而是谓其好赌。北方俗语曰玩骨牌九为吃狗肉,张宗昌常依其谐音戏呼杨度为“羊肚参议”。狗肉将军配羊肚参议,众人无不窃笑。

看起来,杨度与张宗昌关系融洽,实则并不尽然。杨度在张宗昌帐下,常常斯文扫地。有一则轶闻云:“宗昌在济南,每有大稿件则曰:‘此必须杨度!’于是左右马弁大声传呼曰:‘喊杨度!’度无可奈何,耐之而已。”

珍珠泉畔与道友纸上谈佛

杨度在济期间,夏寿田曾几度来信与号称虎禅师的杨度谈佛。杨度在《江亭词序》中说:“余于君宪三败(一败于前清,二败于洪宪,三败于复辟)之后,自谓对国家对主义忠实,可以已矣。乃不更言经世,而由庄入佛。数载修身,遂有庐山悟道之事。”

夏寿田曾与杨度一起师从王闿运习科举、诗词和帝王之学,光绪进士。1914年,时任参政院参政、国使馆副馆长的杨度引荐其任总统府内史,并一起拥袁登基,被列为帝制祸首。1916年,遭到通缉的杨、夏相偕逃至天津租界,经日相对学佛参禅。后来,夏寿田出任曹锟的秘书长。就在其寄身的山东督署内,杨度写下《唯识八偈序》等“新佛教论”文章。杨度与夏寿田多有参禅问答,如:夏寿田问虎禅师:“闻讯禅中虎,心轮日几回?”杨度复答畸道人一偈:“我是禅中虎,心轮自在回。”

杨度日日与珍珠泉为伴,其《题济南珍珠泉》之对联,亦体现佛家思想:“随地涌泉源,对澄澈一泓,莫使纤尘滓渊鉴;隔城看山色,祈庄严千佛,广施法雨惠苍生。”

杨度与夏寿田虽潜心学佛,但都积极涉身世事。在陈炯明欲与吴佩孚夹击举兵北伐的孙中山时,杨、夏二人应孙之托及时疏通曹锟,制止了吴佩孚出兵,解了孙氏之危。

造乱离间被张学良插杠未果

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在广州誓师北伐。吴佩孚首先遭到北伐军沉重打击,孙传芳见势不妙,遂表示要与奉系修好,共同对付北伐军。杨度为襄助北伐,开始在北洋军阀间实施“造乱”计划。9月7日,张作霖在沈阳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南下援吴和讨赤问题,决定张宗昌为援吴军总司令。13日,张宗昌在济南召开幕府会议,杨度力劝张归附广州国民政府,袭取南京,与北伐军合作夹击孙传芳。

陶菊隐《政海轶闻》中记录到,杨度说:“奉军强弩之末,必败,南军势方盛,不可与敌。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宜早为之计,成败利钝,转念间事耳。”张宗昌大悦,倏地在杨度的肩胛上拍了一下:“对,汝真不愧为我的张子房!”

9月27日,张学良闻风赶到济南,问张宗昌:“闻兄欲为国民党,不识有诸?”张宗昌愕然曰:“有之。然吾弟何由知悉?此皙子所以教我也。”张学良乃从容曰:“与国民党合作,吾等筹之久矣。家父与中山先生有旧,吾人应一致行动。若兵未渡河而自相割裂,人必轻我。且家父为吾团体领袖,尤应由家父出面,庶符体制也。”张宗昌唯唯称是。时湘人薛子奇(大可)在座,张学良目之曰:“烦君寄语晰子,彼如饶舌,吾将索其头颅。”结果,“杨闻之,骇然北返,盖杨不独畏祸,尤以竖子不足谋也。”

薛子奇曾与杨度一起办报,他与张宗昌是好友,都是在牌桌上一掷千金的豪爽赌客。座上客薛子奇在《狗肉将军张宗昌外传》中回忆此事说:“纵横家杨度,与国民党元老某公有联系……游说张宗昌,劝其与南军妥协。奉张闻之,派小张往济南,加以阻止。小张大发其南北不两立之主张,张宗昌闻之,立即反悔言和之议。在会谈中,怒目拍案云,我们的地盘,只能让诸吃面条的,不能让诸吃大米饭的。这个南方人杨度,乃劝我们靠拢南军,真是该打该杀。余当时适游济南,张语余云,你告知杨氏,杨氏即抱头鼠窜。”由于张学良插了一杠子,杨此计未果。

这年年底,因张宗昌推举杨度出任教育总长,杨度离济赴京。行前,写下了“市井有谁知国士,江湖容汝作诗人”的诗句。杨度以国士自诩,虽处逆境,心气甚高,并没有真的遁入佛门,仍想干一番大事业。

责编：朱晓华

来源：《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