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 | 墨妖肖意忱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5-12-01 11:15:49

文/莫鹤群

夫丹青一道，贵在痴绝。昔柳敬亭说书，星斗欲坠；今观湘人肖意忱泼墨，疯魔更甚。此君瘦骨嶙峋，乌云垂鬓，开口湘潭俚语如焦帛迸裂，霎时楚山苍痕崩现，天地为之一晦。

画家肖意忱在黄山写生

乙巳岁寒，余夜访昭山画室。见肖君赤足踏素，抱斗笔若鲁智深倒拔垂杨，泼墨时云崩太华，皴擦处石泣潇湘。满案墨沈淋漓，竟与窗前冻月、瓮中酸椒浑作一团魂魄。忽闻其抚掌大笑：“黄宾老若在，当唤我同嚼槟榔！”狂态淋漓，俨然青藤醉写《墨葡萄》转世。

肖君画道有五奇：

一曰色癫。朱砂搅靛青似山魈嫁女，血色罗裙灼目惊心；

二曰骨狂。六米素缣一笔扫过，线条若李逵板斧劈棺，形成率真平直、如锥画沙、如绵裹铁的用笔，转折间忽见《爨宝子》筋骨森森，正是宾虹公所谓“神者无端”；

三曰卓诡。构图形同奇门遁甲，留白处暗合洛书轨迹，满纸玄云透一线天光，恰似林教头花枪挑破寒夜，含不尽之意见于缣外；

四曰境荒。“于不可图而图之，唯隐几而闻天籁”，苍凉高寒中透出洪荒初辟、浑厚华滋的境界；

五曰静谧。这是肖意忱山水画风姿绰约但又渺然难寻的理想境界。狂狷的他，画面却不可思议地透着让人屏息的“静”。用他的话说：“秋夜烟光，山腰如带，幽篁古槎相间，溪流激波，又淡淡之，所谓伊人于此盘游，渺若云汉，虽欲不思，乌得不思！”这高逸之静，传达出一种境界，一种诗味，一种淡淡的寂寞，一种平静中的哀愁。是清幽之中的热烈，是“幽夜之逸光”。看他的画，画的是山，但其心中却有影，有露，有雾，有烟，更有诗。是“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的不粘不滞，是“孤蓬自振，惊沙坐飞”的灵动活络。

甲午年在京城798作场，观者皆疑吴冠中还魂。实则此君乃易图境帐下巡山墨鬼，朱屺瞻麾前隔世酒徒。尝以濯足盆调赭石，笑骂：“此等水墨，方配得当代！”《层林尽染》一作，竟将范宽骨力与米氏云烟，熬作湘西剁椒一瓮。程大利见之拊掌：“野狐禅念得真经文。”

近观《仰望苍穹》系列，尤见玄机。墨涛翻涌间非止屈子行吟，竟有甲骨卜辞共航天器残骸沉浮。某策展人观后夜梦女娲补天，醒而泣曰：“此非丹青，是伏羲画卦时溅落的血斑！”

余尝窥其秘辛：每至子夜，必以铜鼓镇纸，楚辞佐酒。醉后以青丝缚笔题款，墨痕斑驳如殷商龟裂；及至晨光熹微，却见其持绣花针修正波磔，清水洒纸，方悟狂者皮相之下，原住着个补衲头陀。有诗赞曰：

玄黄泼泻玉壶倾，

笔削南冥北斗崩。

莫道墨妖无籍贯，

轩辕鼎上旧题名。

三江抱云楼主莫鹤群沐手谨识。时维乙巳冬月于万丰湖左岸。

画家简介：肖意忱，原名肖忆忱，1965年8月生于湘潭，号石逾，竹里馆主、小月轩主，职业画家。师从书画家易图境、曾来德、程大利诸先生。2005年—2009年在北京中国国家画院学习，2011年在中国山水画创作院龙瑞导师工作室研修。2006年出版《中国艺典》画坛实力派视觉文献·肖意忱卷。2017年参与发起成立三社美术馆并任副馆长。曾任中国工艺美术家协会书画委员会副主任，中国画创作院山水画委员会副主任。现任民革湘潭画院副院长、湖南省中国画学会理事、湖北省中国画研究院研究员，齐白石纪念馆特聘画家。

【跋】观肖君画，初若云霞明灭，再睹则奇绝与苦痛交迸。世有顺遂而成大师者，然自炼狱攀援而出者，其作尤见悲悯。此中分量，方是艺术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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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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