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5-10-10 20:06:34
文 | 罗毅
国庆长假开工第一天,临近中午,接到杜拱拱当天凌晨去世的噩耗,我呆住了,老泪在眼眶里打转。怎么可能?一个那么乐观刚强的人,生命怎会如此脆弱?
我1988年研究生毕业,去省新闻图片社刚刚创办的一家报社应聘。从株洲市七一路口一套不起眼的平房交卷出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一位秀发卷曲、穿着时髦的大姐几乎是蹦到我面前说:“我是杜拱拱,以后我们是同事了!”
后来得知,我是该报当年应考者中唯一的文学硕士,社长莫鹤群早就相中了我。而她,作为老莫的老友,是点名要来的办公室主任。
拱拱其实很不满。当过下放知青、株洲冶炼厂子弟学校老师,发表过多篇文学作品的她,一心只想干采编。于是跟老莫软磨硬泡,借着老莫生日,同事们将他灌得半醉的时机提换岗要求,哪怕做普通编辑也行。老莫脚下摇摇晃晃,嘴上就是不松。
相隔29年,杨社长与老部下同框。前排右二为杜拱拱。
事实证明,拱拱精明能干,是个十分称职的大内总管。 几十个员工穿上统一的正装社服,采编人员的尼康、佳能相机领用、管理,每月数万乃至十数万的经营收支,她带着个刚毕业的小妹子就干得井井有条。
那是我这辈子穿过的最合身、最洋气的西装。
这张周报红红火火办了一年,曾创下期发百万份的纪录。我们睡在办公桌,结交四方友,关切天下事,穷且快乐着。
1990年,报纸因故停刊,人员去向成了大问题。受老莫委托,拱拱打前站,带领我、万坚和另外两位同事集体闯海,入职海南特区报。老总还想让她管内务,她坚决不干,终于逮着采访机会了。
那一年,刘晓庆、姜文联袂在海口金棕榈文化娱乐城演出。拱拱叫上我,大大咧咧闯到他们下榻的酒店房间,提出采访要求。姜文还在犹豫,刘晓庆却一口答应下来。几句开场白后,两个背景完全不同、毫无交集的同龄女性,居然像相识已久的闺蜜一样天南海北热聊起来。我在旁边根本插不上嘴,事先准备的提问一个也没用上。一个多小时,也没见拱拱做一个字纪录。拱拱写的文章第二天见报,文笔灵动,将刘晓庆的热情泼辣、喜怒哀乐刻画得淋漓尽致。自那以后,我再没读过那么好的明星即兴采访报道。
后来我也给通讯员讲过课。谈到采访突破之爽利、漂亮,总会拿拱拱采访刘晓庆举例。心灵的交流是所有新闻学教程教不了的。
那一年秋天,我受命出任海南电视台纪录片《海南——中国特区省》制片主任,其实就是给摄制组拉赞助、联系吃住行摄。大年三十晚和摄制组在五指山乡乡长家喝得酩酊大醉,连父母都联系不上我,万分揪心。
拱拱回到湖南,总放心不下我这样浪迹天涯。一天,碰到她曾经的学生小静,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回答没有。于是把我夸得天花乱坠,我对俭朴贤良的内子也是一见钟情,成全了一段至今30多年的爱情和婚姻。
省新闻图片社社长杨炳南惦念我,借去海南公干的机会试探我,愿不愿意回长沙继续办报。正好倦游思归,我当即应允,和拱拱、小尹、老蒋、越云、小凌等人组成了一个精干的编辑部,创办《图片新闻报》。我负责编务,拱拱则大逞其才,古汉养生精创办人申甲球、湘乡啤酒厂厂长孙菊四等一个个人物形象跃然纸上。
其后,拱拱被聘任为《湘声报·月末版》主编,文学创作也一发不可收。她撰写的长篇小说《大唐魂》《剑啸风尘》和《生死迷魂阵》魔法门系列儿童小说,经湖南文艺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省少儿出版社、外研出版社陆续刊印发行。
省会媒体包括央媒的记者编辑有我们很多供稿作者,相交日久,多成了好朋友。拱拱如鱼得水,俨然大姐大。但其行事做派又大有须眉之气,兄弟姐妹们有事一喊就到。于是“拱哥”声名鹊起。
本文作者夫妇。
内子一直叫拱拱杜老师,拱拱夫君老左也是湘声报大编。我们两家比亲戚还亲地走动了几十年。逢年过节去省政协大院他们家,老左总会做一大桌菜。拱拱儿子读博,我也为之操心奔走。直到我两次叨任边鄙,才疏于登门叩问。
拱拱染恙,我早听说。但每次见面,她总是打扮雍容,谈笑风生,绝无病容,又让朋友们宽心不少。谁知一“宽心”铸千古恨,居然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经我再三追问,老左才告知我拱拱的告别仪式明天上午举行。九十多岁的书法大家杨老社长两次打来电话,语带哽咽,嘱我一定把他的追思带到。
小左法学博士毕业后在省会法院系统工作,已是法界干才。他给我发来信息,当年在新闻图片报叔伯们带他玩乐聚餐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直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拱拱,这辈子我没叫过您大姐,一直叫拱拱,偶尔喊拱哥。就让拱哥永远留在我心中!
老莫哭拱拱:
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知此生唯拱拱;
剑气横秋,竹魂立雪,天倾何忍哭斯文。
——莫鹤群 泣挽于乙巳寒露后一日
本人携内子泣别亦师亦友亦红娘的好大姐:
冶厂鹤归,绛帐霜凝,桃李空承严与爱;
湖湘星殒,青编墨冷,遗篇犹灼直和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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