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0-09 18:32:08
万嘉宾
“泱泱华夏,辉煌文明,始于稻粱,兴于农耕。溯源而求本也,城头山以肇也。”
6000多年前,在大溪文化的影响下,城头山古城初具雏形。后来的每一次修筑,都见证了这座古城的生生不息。20世纪90年代,古城跨越千年,惊现于世。2016年,由澧县原大坪乡、车溪乡、张公庙居委会合乡并镇而来的城头山镇,又把这方烟火气凝聚起来。
随之凝聚而来的,还有千千万万个奔赴这方的有志之士。
26岁的我,也来了。
2022年,我硕士毕业,曾经所向往的、热爱的律师梦触手可及,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建设家乡的思绪反复在夜里奔腾涌动,15岁的那位青年在梁家河插队的故事,成为激荡几代人的青春共鸣。于是,我加入了湖南选调生队伍,人生的列车把我送到了城头山镇,而我也逐渐明白“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真正含义。
(一)
稻花香里说丰年。
几千年来,华夏民族的血液里烙印着深深的“农耕情结”,这份依恋大抵可以从城头山说起……
身处城头山,低头凝望脚下6000多年历史的尘土,抬头眺望风吹麦浪,千层涌动。无论是古往,还是今来,城头山都和农耕稻作有着不解之缘。
一粒小小的稻谷,催生了一座大大的城。
筑垣为城,聚族而居。在城头山城墙遗迹剖面展示馆内,残存的夯土,曾是这座古城最坚实的脊梁,先民们用一捧捧泥土筑高墙,御外侵,护城池。而数千年之后,在澧阳平原广袤的田野上,一代代农民用勤劳的双手守护着一方粮仓,这场有关于“稻作”的接力赛,未曾中断,蕴含着智慧、温良、勇敢的接力棒一直在这里薪火相传。
穿行在旅游公路,道路两侧是广袤的田地,向里无限延伸开来。路边每隔30米就伫立着一根路灯,上面刻画着“中华城祖 世界稻源”的字样和稻穗图案,这些路灯就像稻草人日夜守护着这方田地。天微微亮,乡亲们就喜欢在田里走一走、看一看,种稻就像养孩子,在这里,田就是家。
春耕时节,我跟着队伍走在脚掌宽的田埂上,无数次驻足观看那些望不到边际的水稻,绿油油的水稻从田野的一头铺展开来,尽头与天地相接,春风拂过,绿色的地平线把春日的氛围推向高潮,激起一层层波浪。水稻随风摇曳,可驻扎在水里的根却从未被撼动过,就像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乡亲们,从未被困难打倒。
秋天,稻子熟了。饱满的稻谷压低了头,田野机声隆隆,麻雀低空盘旋,啄食那些遗落的稻谷。
而在不远处的城头山博物馆里,珍藏着一份“会说话”的展品——几千年前的人工种植水稻,一段沉睡的历史被唤醒。
原来,过往和现在只是一墙之隔。墙内,历史呢喃细语;墙外,生活希冀满怀。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双抢”时节,城头山镇的青年们身临其境地感受这场从书本到田野的时空对话。
“人就像种子,要做一粒好种子。”带着袁隆平院士的殷殷嘱托,我们扎根乡土,在这一片有着历史传承和文化底蕴的7.8万亩稻田里,默默耕耘。前不久,“国家农业产业强镇”的称号落户城头山镇,这是对过往的致敬,也是对未来的勉励。
在城头山镇,从春耕的一次次俯身,到秋收的一次次弯腰,我们把“国之大者”的使命担当写在田野,一垄垄稻田用沉甸甸的果实回答着时代之问:
中国人的饭碗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
图为城头山镇青年体验农耕活动
(二)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
一年四季,田野光景各异。绿色的葡萄、金黄的稻子、雪白的棉花、粉红的莲花……在这块挥汗如雨的庄稼地里,结出了千百种果实,开在枝头,甜在心头。
而有一种颜色亘古不变,在城头山这块热土愈发深厚。
那是一抹由鲜血染成的中国红,是连接红军和乡亲们最坚实的纽带。
史志里镌刻下这样一段文字:
1930年10月,红二军团南征到澧县,在澧阳桥陈公祠设立红军被服厂,200名缝纫师、80名弹花匠及周边乡村妇女日夜赶制红军被服,不到一个月,原穿“百家衣”的红军战士,换上了一色新的军装。后来,红军离开澧州时,不仅筹集到14万大洋作军饷,还有数万担粮食、成百挑药品及大量的食盐、布匹、衣被等。
乡亲们送出去的,红军一直记得。
1935年7月,澧县遭受有史以来罕见的水灾,澧属堤垸十有九溃,田间颗粒无收,饿殍载道。红军抓住赶种秋荞、晚粟、萝卜、白菜的时节,安排基层苏维埃和工作队,帮助灾民组织种植,恢复生产。同时,把没收的粮食、衣物等分给穷人,以渡眼前难关。他们搭起赈灾棚,解决逃荒灾民的吃饭问题。“红军摆的是流水席,穷人吃了头餐还可以吃二餐,一共赈灾7天。”健在的老人回忆着、感慨着。
就这样,你来我往,红军和乡亲们更近了。
一时间,红军的数量越来越多,星星之火逐渐汇集成燎原之势,大家知道胜利不远了!
为了纪念红军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大家修建了中共澧县车溪(邓基庙)支部、白鹤支部和万家铺游击大队、护国寺游击大队等多个驻地遗址。
一块碑、一段字、一份情。
在百年后的今天,乡亲们仍会不自觉地去清除遗址周边的杂草,擦拭碑铭,打扫红军永远的“家”。
李光文、张景雅、刘凤翼、殷德炳、周荣森、卢界清……那些乡亲们叫得出名字或叫不出名字的红军战士,都是保家卫国的民族英雄,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小家演变成了大家,小爱升华为大爱。
百年后的今天,这段“鱼水情”从未缘尽。酷暑时节,城头山镇古大堤村的党员们顶着高温走进葡萄园,与农户齐心协力采摘、运送葡萄,共享这份丰收的喜悦;大雪面前,我们充分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一锹一铲,挖开一条便民路,出行顺了,民心也顺了。
图为古大堤村党员志愿者为种植大户采收葡萄
(三)
心安便是吾乡。
如果说一个人的姓名,是父母对他一生的寄语,那一个村的村名,便是乡亲们对生活一世的期盼。
城头山镇现有19个村(社区),那就有19种真挚的期盼深藏在这块土地。
“我们城头山镇的几个村名还是取得好啊!”不少生活和工作在这里的人打趣道。
这些名字与景点相依、和历史有缘,也和地理位置息息相关,还有的,是乡亲们的心里话。
城头山景区的一部分就坐落于城头山村,在护城河感受白鹭与落日共舞,已是这些年来生态治理的生动实践;在翊武村20组埋葬着共和元勋蒋翊武的祖父蒋徵思;在牌楼村矗立着一座近200年历史的余家牌坊,为当地良好家风、淳朴民风注入源源不断的新风力量。澧水沿线有一段近5公里长的古大堤,村庄依堤而建,故命名为古大堤村,隔水相望,是绵延起伏的山峰,雨季来临,河面薄雾缭绕,“天青色等烟雨”尽收眼底。国富村、大兴村、万兴村、群乐村、护国村……这些名字承载着一方国强民富、生活兴旺、百姓喜乐的殷切期望,乡亲们也把这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变为现实。
每年8、9月份,澧阳平原飘来阵阵果香,城头山镇的乡亲们把阳光玫瑰销往全国各地,而从外面涌回来的,除了货款,还有源源不断的赞美声。于是,阳光玫瑰越卖越好,“南方吐鲁番”的品牌不请自来,乡亲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富裕。
2024年6月,连续的降雨将水位逼近警戒线,那段时间,我和乡亲们在澧水河堤段日夜巡逻,我听着水利站负责人讲述河堤三十年前发生的险情,我才逐渐明白,日夜的坚守只为一方平安。几天后,天气转晴,水位下降,在河堤的最后那个夜晚收到解除险情的命令,广播传来萨克斯吹奏的《我和我的祖国》,夜空星河璀璨,河堤上琴声悠扬,河对岸灯火通明。此刻,祥和安宁变得具象。
图为城头山镇鸟瞰图
(四)
潮起,会潮落。但缘起,却不会缘落。
在省委党校完成入岗前的结业培训后,大家纷纷踏上开往各个市州的大巴车。一直到车子发动,我都不清楚自己将在哪一站下车,直到见面会上,我才知道“抽中”了城头山镇。
而这儿,也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我想,和城头山镇的缘分是早已命中注定了的。
2022年8月22日,那天周一,一上班,镇里的领导就带我来到古大堤村,那是我工作的第一站。宋祥柏书记是一个祥和幽默的老支书,后来每次跟着他下村入户,他总要在乡亲们面前“炫耀”:这是上面给我分配的研究生助理,选调生!而初来乍到的我,腼腆地跟在身后,和大家一一招呼。
就这样,宋书记成为我职业生涯的“引路人”。
我一路前行,一路收获,一路感恩。
路的前方是星辰大海,唯有步履不息方能到达。身后,是凝结了无数人期盼、支持与厚爱的精神力量。
这三年,我下村入户,把一份份柴米油盐送给有困难的乡亲们;这三年,我深入宣传,在古大堤村白鹤幸福屋场组织召开党的二十大精神宣讲会,让党的方针政策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三年,承蒙领导重视,能有机会作为选调生代表汇报工作,并为党的103岁生日送上祝福;这三年,在无数个低头奋笔疾书的夜晚,我抬头遇见了满天星辰,且有幸在《中国纪检监察报》《湖南日报》、红星云等国家级、省级媒体推介家乡,力争让更多的人认识城头山。
去年秋天,镇里举办了村晚,我创作的诗朗诵《我骄傲,我是城头山人》在城头山博物馆前坪成功上演,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我骄傲,我是城头山人”伴随着飘扬的五星红旗在乡野上空久久回荡。
为进一步打响城头山知名度,镇里举办“知我城头山、爱我城头山、建我城头山”抖音视频活动,大家走出办公室,用文字和手机记录城头山镇的一草一木一景。在给参赛选手的祝福寄语中,我写下这样一段话:
如果说知晓城头山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缘分,那热爱城头山便是一份血液里涌动的深情,建设城头山更是一份深埋骨子里的担当。建一座城、领一次头、攀一座山,你是夯基垒台的建设者,也是顶峰相望的城头山人。
这段话,给参赛选手,也给曾经在城头山镇舞台上奋力拼搏过的自己。
图为作者(右二)走访脱贫户
三年前,我来此和城头山相遇;三年间,我在此感受经历成长;到如今,我即将告别,奔赴新的工作岗位,人生虽有离别日,山水应有相逢时。
届时,又是一缕稻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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