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教新报 2025-09-23 20:59:05
石门县湘佳永兴学校 易梦艳
初秋午后,门铃“叮咚”两声,我拉开门,盼盼的笑脸先探进来,马尾辫轻轻晃动——我初登讲台时带的第一届学生,如今已是邻校最受孩子欢迎的语文老师。我身后的儿子丢下积木,像枚小炮弹般扑过来抱住她的腿,脆生生地喊出“盼盼姐姐”,喊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书桌左上角,那幅装在透明相框里的涂鸦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纸侧卷着细密的毛边,铅笔勾勒的教室歪歪扭扭,戴黑框眼镜的“我”举着根红通通的接力棒,扎羊角辫的盼盼怀里抱着绿芽,芽尖还细心地点了点嫩黄。这是她小学毕业那天,攥得手心发潮,塞给我的礼物。我当时摸着她的头笑,却未读懂那支接力棒里藏着的、沉甸甸的期许。
直到去年深秋听她的公开课,我的目光猛地落到她的讲台上——同样的涂鸦,只是红接力棒换成了两道紧紧相扣的黄箭头,像两只交握的手。“易老师,”盼盼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您当年总说要把知识传下去,可我现在才明白,是您先把‘被看见’的勇气传给了我。”
这句话像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十几年前的山区小学,教室的玻璃窗上结着蛛网纹,三十多个孩子里大半是跟着老人过活的留守儿童。他们将铅笔用至仅有指甲盖长短,仍以棉线缠裹笔杆,续写未完之话;冬天穿的旧棉袄袖子短了半截,冻得发紫的小手紧握粉笔头,于黑板之上一笔一划,写下“梦想”二字。我眼眶泛红,于网上发布了“微心愿”,并附上了孩子们脸颊皴裂与课本磨破的照片,未料深夜时分,便收到了来自宁波的孙姐姐的讯息:“老师勿忧,我与诸多善心人士共助孩子圆梦。”
半个月后,一辆邮政车来了。当拆开那半人高的纸箱时,孩子们的惊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簇新的铅笔带着木头香,印着小熊的文具盒闪闪发亮,还有厚墩墩的羽绒服、棉鞋,连最瘦小的妞妞都能穿上合身的尺码,甚至有按每个孩子身高定做的蓝白校服。升国旗那天,穿校服的孩子们昂首挺胸,阳光落在他们沾着泥点却格外明亮的脸上,像撒了一把星星。
那年暑假,孙姐姐带着镇海的民警翻了三座山赶来,裤脚沾满泥,挨家走访记录困难,还为学校建起带热水的淋浴室。而我悄悄为冻得伤口流脓的盼盼,织就了一双粉色毛线手套,指尖绣着小小的太阳,那双手套至今躺在她的办公桌抽屉里。
如今执教两年的盼盼,会收集短铅笔兑换成新铅笔,会把暖手宝塞进穿着单薄的孩子怀里,讲台上的千纸鹤串成了风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我忽然彻悟:教育从不是单向奔赴,而是一场跨越山海的温暖接力。那些藏在手套里的温度、校服里的心意、涂鸦里的懂得,终会化作一束束光,照亮一个又一个稚嫩的孩子,让脚下满是希望的路,越走越亮。
责编:梁淑怡
一审:梁淑怡
二审:彭静
三审:黄维
来源:科教新报
我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