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见鬼之书” 茅奖得主刘亮程新作《长命》面世

    2025-09-11 16:58:33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黄煌

近日,著名作家刘亮程最新长篇小说《长命》由译林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是他继《本巴》荣获茅盾文学奖之后的首部长篇新作,备受读者期待。

“《长命》是我的天命之作,这部书也只有在六十岁的时候才能写。一个人的生命到了一甲子,才会去考虑生命漫长的链条。”《长命》被刘亮程誉为“天命之作”,是他对创作疆域的重大开拓,也是其生命观、家园观的一次集中呈现。透过主人公郭长命与神婆魏姑的双重视角,刘亮程构筑了一个现实与超现实交织的村庄世界。“长命是我自己的命,是那一村庄人的命,是这一百年来跟我们同样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一个部族、一个民族的命。生命并不是短短百年,而是祖先的千年和子孙的万世,这就叫千秋万代中国人的厚土长命。”

一个在心里养了十年的故事

《长命》首发于《收获》杂志2025年第三期,被许多读者称为刘亮程“最好读、也最动人”的小说。不同于此前寓言式的创作,这部作品构建了一个扎根现实的时空:故事发生在2010年前后乡村巨变时期,人物生卒年月清晰可考;空间上则以新疆戈壁深处的“碗底泉村”为起点,主人公一路东行,跨越河西走廊,抵达甘肃酒泉“钟塔县”。刘亮程将《长命》视为现实题材,但他也坦言:“一个诗人,会寻求老老实实的现实吗?我抵挡不住从天而降的情思,站在齐腰的尘土里,接住那个我想象的现实。”

据刘亮程介绍,《长命》来自一个真实的故事,是他到达菜籽沟的第三年听说的,连姓氏都未作更改——某年村里发洪水,冲出一部郭氏家谱。家谱记载,郭家一百多年前曾遭灭族,一位母亲带着孩子逃到新疆,此后一百多年,又繁衍成如今的大家族。“一百年,三代人,那些故事还在民间言说中,那些后人的恐惧也还没过去,还被一代一代地继承。”

这是一个家族衰亡又重生的故事,有着厚重的历史质感,但是,在刘亮程看来,世界从来不缺少故事,“我对写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家族兴衰史没有多少耐心和兴趣”,于是,这个故事在他心中养了十年,这十年,他完成了两部长篇小说《捎话》和《本巴》、两部散文集《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和《大地上的家乡》。他始终在等待真正触及它的时刻——对写作者而言,唯有凭借灵性,才能将一个湮没于尘埃中的故事唤醒。

“直到神婆魏姑的出现,这个故事睁开了眼睛。”魏姑是小说的眼睛,也是文学本身。她能看见常人无法看见的现实,借她之眼,“过去现实”与“真实现实”得以在文字中并置,这个百年故事才真正立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刘亮程也到了六十岁。“我的每部小说的题材似乎都有一种宿命感,必然会在这个年龄遇到这个故事,它就像在生命中潜伏了许多年,突然间到了某个年龄段,可以写它了,可以面对这个故事了。它跟我的人生如此水乳相融。”

一部“蓄谋已久”的“见鬼之书”

村庄是刘亮程创作的母题,而他的书写方式也在不断演变:《一个人的村庄》里人畜共生万物有灵的乡土世界,在《凿空》里被钻机、挖掘机凿成空壳,村庄凌驾在虚空之上;而到了《长命》,他首次叩开生死结界,呈现一个人与亡灵共处、彼此相依的乡村世界,直面“有神”到“无神”这一更为本质的精神嬗变。

在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张新颖看来,《长命》是对一个有天有地、有人有鬼、有生有死的世界的重新唤回——“《长命》构建的是一个厚重而混沌、温暖而完整,我们曾共同拥有的生活图景。读这部小说,我想起了在胶东农村的童年与少年时光。当‘古民白心’的传统逐渐消失,世界也随之变得单薄。当一个人遗忘了自己的童年,如今有一个契机将它唤醒;当一代人淡忘了过去的生活,有一个契机将其重新召回——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民族重新忆认其精神原乡的契机。

在刘亮程笔下,鬼魂是温暖的存在,生意味着区分万物,而死连接万物,唯有在大千世界的死死生生中,才能理解生命。他谈到:“中国也许是世界上‘鬼’最多的民族,因为我们有祖宗信仰。祖宗信仰养了无数的‘鬼’,我们时时刻刻把祖先、把逝者祭在庙堂,也沉在心底——鬼成了我们的基因。人生在世,两头见鬼,小时见鬼,老时见鬼。”《长命》在他看来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它写了许多鬼,可没有鬼的现实,是不完整的现实。

从《一个人的村庄》到《长命》,刘亮程由个体经验的抒写走向文化根脉的探寻,拓展出一条更为厚重辽阔的文学路径在《长命》责任编辑、刘亮程作品出版人陆志宙看来,他是一位格外冷静的作家,深知我们的现实——宗祠、家谱,许多传统难以安放,正因如此,文学才显得格外重要。也正因有失落与断裂,才有“连生”的意义,也才有“长命”的成立。这不仅是一个人的命,更是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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