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怡 科教新报 2025-09-10 16:53:09
华容县第一中学 郭思瑶
他低着头,破旧的鞋沿还沾着泥土,整个人靠着教室墙壁站立,像一株晒蔫的植物。
开学第一天,阳光均匀地洒在校园里,温暖而明亮。高一的新生们如初春的苗,纷纷从旧土壤里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新世界,准备充分享受“光合作用”。唯独他缄默地缩在灰暗的角落,仿佛一株被遗忘的植物,吞吐着稀薄的空气,安静得像在等待凋零。
同学们开始做自我介绍。轮到他时,他惊慌地站起身,嘴唇嚅动着想说什么,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我、我叫……”这几个字似乎已耗尽他的气力,他的脸蛋憋得通红,嘴唇抖动起来,“我叫……”他像一只被扎破的气球,瘫坐回座位上。教室里道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我快步走下讲台,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用身体挡住窘迫的他,邀请下一位同学继续做介绍。
课后,我查询了他的资料,把他叫到办公室。他垂头丧气地向我走来,双手紧紧抠住校裤侧——那裤子明显短了一截,校衣也沾着许多污渍,像是学生丢弃不穿的。他在白炽灯下发抖,像是等待着呵斥。我伸出双手,拨开他额前凌乱的刘海,注视着他茫然的眼睛,笑着说:“我有个上大学的弟弟,身形和你差不多,他好多衣服都穿不下了,你介不介意穿旧衣服?”
他嘴唇张了张,肩膀轻轻一颤。我拍拍他的背,带他走到窗边,拉住窗帘的一角,请他把办公室的灯关掉。房间即将陷入昏暗之际,我迅速拉开窗帘——顷刻间,阳光如银河倾泻,灌进整个房间。我朝他微笑着说:“你看,光是关不住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终于抬起头,眼眸里仿佛有星辰闪烁。
几天后,我挑了一些适合他的衣服,剪去吊牌洗净整平,又带上一些面包和水果,送到他的宿舍。他红着脸推拒,我笑着说道:“这样吧,你竞选班干部,这些算奖励,行不行?”他面露难色,“可我不敢上台……”我凑近些,压低声音说出我的主意。他听完瞪大了眼睛。
很快到了班干部竞选的日子,班长、团支书、学习委员竞争激烈,唯独到了竞选劳动委员之时,教室里一片寂静。那个缩在角落的男孩,突然站了起来。“我……我没有父母,从小就帮爷爷干农活。家里的活儿都是我做的……我能做好劳动委员,也愿意帮助大家。”一缕阳光穿过窗隙,落在他仍带稚气的脸上。他闭着双眼,睫毛如蝉翼般轻颤。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我站在教室最后,微笑地望向他,口袋里揣着他写好的竞选词——那是我们最后的“锦囊”。
之后的三年,他刻苦学习的同时,把班级工作做得一丝不苟。人也渐渐变得开朗、活泼起来。毕业那年,他如愿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后来有一天,他回学校看望我。临走时,我送他到校门口。阳光轻柔地落在他挺拔的背上,少年忽然停步,转身朝我粲然一笑,在我的注视中,大步走向阳光更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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