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教新报 2025-09-09 09:58:30
涟源市第二小学 张燕春
还是在新泉学校,山村里的校园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太阳一出来,晒得人浑身暖融融的。
我推开那扇掉了漆的木门时,九月的风裹着田埂上的稻穗香扑了满脸。抱着四年级的数学课本往教室走,最后一排那个缩成一团的小身影,一下勾住了我的目光。男孩叫小轩,脑袋几乎要埋进课桌里,像颗被遗忘在墙根的种子。
老校长跟我叹气:“这娃命苦,爸妈在他读三年级那年离婚了,都去南方打工了,就跟着腿脚不利索的奶奶过。”我翻他的作业本,字迹歪歪扭扭,数学卷上只有几个好“珍贵”的老师打的红勾。第一次留他补课,他攥着铅笔的指节泛着白,盯着“3×7”的题目半天不动笔。我凑过去才发现,他连乘法口诀都背不连贯,眼睛里全是慌乱,像只受惊的小兽。
“咱不做题,玩个分糖游戏咋样?”我摸出兜里给儿子带的水果糖,摆到他桌上,“这儿有5颗,你和奶奶一人能分几颗?”他愣了愣,慢慢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点从操场带回来的灰尘:“2颗……剩下1颗给奶奶。”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不就是除法嘛!”那天傍晚,我们就着窗外的玉米棒数个数,拿他书包里奶奶煮的花生讲份数,夕阳把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紧绷的肩膀渐渐松了。临走时,他把一颗裹着糖纸的糖塞到我手里,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老师,这个甜,给你吃。”
从那以后,我的办公桌抽屉里总备着面包和糖果,每天早上趁他没来,悄悄塞进他课桌里。放学后,办公室的灯总要多亮一个小时,我陪着他把复杂的题拆成小步骤,今天背两句口诀,明天练三道竖式。他怕出错,一卡壳就低头,我就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画线段图,讲一遍不懂就再讲一遍,直到他眼里的迷茫慢慢地消失。
深秋的一个早晨,气温骤降了十度。小轩走进教室时,嘴唇冻得发紫,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秋衣,写字时手不停地发抖,笔在纸上划得歪歪扭扭。我心里一揪,下课骑上自行车就往家冲,从家里找来了儿子去年穿的厚外套和棉鞋,赶紧来到教室给他穿上衣服,套上后袖子太长,就往上挽了两圈,露出细细的手腕。他虽然有点害羞,嘴角却忍不住咧开,露出两颗小虎牙。那天的数学课我提问,他竟慢慢举起了手,站起来时声音有点小,却一字一句把解题步骤说清楚了。全班鼓掌时,他脸涨得通红,后背却挺得笔直,像株终于直起腰杆的小禾苗。
期中考试,小轩的数学考了62分。班会课上,我把“进步学生”的奖状递给他,还有个装着新文具的书包。他接过奖状,突然深深地鞠了个躬,带着哭腔说:“老师,谢谢您没有像别人一样不管我。”
我蹲下来,看着他眼里的泪光,忽然懂了:教育哪里要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对小轩这样的孩子来说,一颗糖的甜,一件外套的暖,一次次不放弃的陪伴,就够在他心里点亮一盏灯。这盏灯,总会陪着他一步步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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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科教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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