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湖南客户端 2025-05-12 16:27:01
鳝状如蛇,坊间称蛇为长虫,鳝也称为长鱼。
我的老家岳阳华容县东山镇是典型的湖区深山小镇,农民多种棉花和早晚稻维持生计,日子清苦。然而,湖区人很有口福,湖泽沟渠水草丰沛,翻开革命草、浮萍和水葫芦,常见鳝鱼、土鲫鱼和小龙虾等水产。水中游物顶呱呱,又怎会暴殄天物?以黄鳝为例,全国用它来入馔的菜肴就有数十上百种,南京的炖生敲、无锡的梁溪脆鳝、苏州的响油鳝糊等,总算让这味好食材物尽其用。
对农村孩子来讲,这种喜栖息于沟渠稻田,头粗尾细呈圆筒状的鱼类,是不错的儿时玩物。它表皮滑溜、通体无鳞、色泽金黄,头部有不规则黑斑。老人们讲,小暑时节的鳝鱼进入产卵期最肥美,颇具补气血、强筋骨功效。
而我对鳝鱼的记忆,要回溯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当时父母靠种田养家糊口,在离家几公里的老档堤种了几亩水稻和棉花,一季稻收割后只能自给自足,棉花则送到作坊雇工制作重量不同的棉被。那时,家里拮据,父母拉扯着我长大,端着犁头耙子扒拉生活,却没钱买肉吃,长年累月吃的是水盐菜 (华容芥菜) 敲蛋汤。唯独每年开春,秧苗即将落土时,一道来自大自然的鲜味,尽可让人大快朵颐、口舌打滚。
开春,万物生长。有经验的老农会把枯萎的谷篼和红花草翻耕用作基肥。春风沉醉的清晨,父亲牵着水牛下田,长且尖的铁犁直插地下 20 多厘米,人打着赤脚一边走一边快鞭打牛,原本平整湿润的泥巴从躺平状态变为如麦浪般“翻卷”,放眼望去,田间地垄一些冬眠后的泥鳅、黄鳝活蹦乱跳、无处藏身,我则提着塑料桶猫着腰跟在犁耙后面,用双手一一捡起。
不到半天时间,一小桶土货就到手了。耕完田回家,母亲会先把一些几两重的鳝鱼用清水养起,对于一些被拦腰折断的鳝鱼,会用剪刀从腹部划开,抠去黑膜和细肠苦胆,大而厚的鳝鱼不用清洗,而是直接用木擂捶反复捶打鳝背,手起捶落,鳝肉变得扁平,然后拱起紧致。柴灶生火、起锅放菜籽油,为防煳锅下少许盐,生姜丝、大蒜籽、剁辣椒依次下锅,当季藠头拍扁后同炒,也可放切细的华容芥菜同煮,带血的鳝鱼在锅中跳舞,表皮从金黄变为褐色虎皮状,内里却软嫩弹牙自带鲜甜,出锅前撒一把观音紫苏,香气扑鼻、带汁韵味,好吃得停不下来。
“大人子望种田,小伢儿望过年。”逢年过节家里客多,好客的主家也会烹制一道“残暴”美食,诸如干炸盘鳝。制作盘鳝需选一筷子长、拇指粗,无土腥味和泥巴味的土鳝鱼,由于是吃浮萍等杂食长大,它们与生俱来自带谷氨酸钠和氨基酸。锅铲上下翻飞,起锅后的鳝鱼焦脆起壳,沿着头骨以下2厘米的背脊处往下轻撕,牙齿用力、舌尖滚几滚,能够让鳝鱼巧妙地骨肉分离,懂味的好吃者只需一张嘴巴和舌头,完全不用动筷上手、大费周章。
我爱鳝鱼,鳝鱼好好吃!赠我一钵长鱼宴,不辞长忆洞庭春。
熊其雨,湖南华容人,长沙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华容风物集》《江荻新洲》等书籍,曾获湖南新闻奖市州好新闻奖、长沙新闻奖。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羊城晚报》《晶报》《湖南日报》《湖南散文》《潇湘晨报》《散文诗》《高中生·职教与就业》《高中生·青春励志》《长沙晚报》《今日女报》《株洲晚报》《永州日报》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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