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永强 摄影|李平

以雪花的名义感恩

一场温暖的雪下在长春

三五句围炉而坐的寒暄

立马让思想回到从前

逝去的故事重新站上枝头

掩盖了枯萎的往昔

心头的炙热与飘散的日历百感交集

这多么真诚实在

像生活中平凡的相见

一朵两朵无数朵温暖的雪花

偶遇与久违并不矛盾

萦绕着我

使我的眼光炯炯有神向前倾

看清六边形细节里面的每一个细节

向往着新一年的又一回憧憬

像轮回的水流感到踏实的温暖

这里是长春

这里是冬季

这里是冬季的长春

我的眼睛像汩汩的泉

在雪花的驱使中涌动

雪花自然而然抵达心间

光亮照耀了所有年华

那些黑色包裹的光明

那些坎坷隐藏的通途

在不确定的时日里日益增长

在确定中释放与拥抱

光中，一束又一束的花绽开

如此美丽动人，呈现给最爱与至亲

祝福像飘动的彩带在延续

与长久的春天首尾相牵

（写于 2023年12月31日，长春。昨夜，89岁的刘中树老校长和师母在风雪中为我的归来接风洗尘。）

冬天的忧伤

在雪上雕花，

极寒时的美丽残忍无比。一一题记

一朵雪花

在时光的雕琢中开放

它在过去凝结

它在未来醒来

现在，它在赶路却不知去向何方

它降落在我的畏惧与迷茫上方

不怨雪，在冬天板结

不知道冷暖流的方向

你，面对雪

有没有行动，为改变冬天尽力？

我有如你的良知

却没有你的胆魄

冬天让我最忧伤的

是冷才开始，却无法中止

我的冷近在眼前

我的更冷，藏在心里

凝固的雪

终将成为起伏的浪

把我的忧伤超越

雪是无辜的

而看到雪的人没有

(写于 2023年12月21日)

雪在飞

雪在开放

雪在幻灭

零度以下的水在飞

这潜入结晶的生灵

代表了上善的另一程

千万朵雪

牵引千万个灵魂在穿越

看到雪开雪灭的人

必将关联自己的一生

美丽的刹那，留不住诗情

冰冷的深刻，更长久遗存

在冬天，保持体温与清醒

胜过保持尊严与使命

理想，作为人的记忆

下在事实上

大雪满途，小雪飘飞

一年又一年，堆积的心事结茧在眉头

睁眼看到花开

闭眼看到花谢

睁眼仰望天空仰望雪

闭眼领会上苍的魂魄

在雪覆盖眼帘前

去追赶自己的脚印

自从人与雪一样长了翅膀

诗与人就都长久拥有呼吸

雪很大

冬天不宜久留

雪很小

终结冬天的幻想

(写于 2023年12月18日)

雪在伤口里开放

冬天形成一个巨大的伤囗

需要用雪来抹平

一一题记

雪夜我回味往事

畅想未来

雪在伤囗里开放

蒲公英的约定，烟花般散落

年年的雪多么从容不迫

开放的花，每一朵代表了

从过去到未来的向往

代表了死亡、重生、追寻、不息

仰望天空，一一对应呼应

苦难与蜿蜒中的第一场雪

下得热烈

注目雪花的细节

脉络从六个方向延展

从一场雪到下一场雪

一条条无痕天路

一盏盏灯火倾洒

一顶顶洪钟敲打

头顶的雪与脚下的雪

粉饰了冬季的太平

它们都陪伴故乡成长

殊途同归掩盖了沧桑

我在已知的痛苦和未知的迷茫中蜷缩

眼前一亮

雪，聚光黑夜的一切白

还原天地的本色

（写于 2023年12月16日夜）

和解

因为一片雪

我从冬天出发并长久地留在了冬天

我已原谅自己对雪花的追捧

即便它耗尽了我一生的青春

（写于 2023年12月25日）

那天我路过识山楼

长沙地区史上唯一状元易祓，人生晚年反苏轼《题西林壁》诗意而在故乡沩山下建识山楼，表明他已识得沩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外。一一题记

山在那里静默了时光

水在那里游走了道场

只剩下空荡的河床

一座两座隆起的山上

将岁月的灰尘汇拢

人生要么得志去了远方

或者荣归故里、失意蜷缩故乡

他走出了千山万水

识破了山的玄理

为此体验了遍体鳞伤

呐喊与追问，从山中发出

回音在山外震荡

正是沿着这条通道

千年之后我来到你身旁

感慨云山雾罩的迷茫

从南宋到今朝

山不再只是山，水不再只是水

山仍在那里，水仍在那里

几处并排而立的坟茔

五百年坟堆上堆坟

都是些山中寂寞更替的主人

在今夕何年中粉墨登场

是要向谁诉说人间衷肠

有几个人认识山

认识了山又能怎样

谁曾听见山中往昔痛彻肺腑

谁曾感慨山外的荒诞炎凉

清醒的人最头痛

奔跑的人总心伤

到后来不过是梦想一场

风雪白了无尽少年人

人填埋了连绵不绝的山岗

满山露出真面目

看到山的人早已面目全非

你认识的依然只是一座山

我认识的却是翻覆人生

即便成岭成峰

也都起伏在自己的高低中

（写于2023年12月27日，寻访沩山下巷子口状元易祓故里识山楼故址后。）

雪在灯笼上方闪烁

我无法阻止一场雪的下降

就像我必须面对的冬天

这里是自然界

雪，如此悠静

顶风而行

这里是人世

雪很俊美

农历的春节快到了

雪很悽冷

春天还很遥远

雪落，不是终点

是一段旅程的开始

雪飞，连接了人生

我沿着她走向远方

手中的灯笼

闪现雪的身影

照亮冬天的雪

即将被春天的雪照亮

（写于 2023年12月16日）

等待一场暴风雪

想像一场暴风雪把一切填埋

这既不天真，也无恶意

像雪的上半场

下在我的下半生

盖住了我的影与身

我探出头来看

雪的下半场，还没有来到我的上半身

比预报迟到，学生居家学习

孩子等的不是雪

是雪后的放晴

暴风雪迟早要来

我不是在等雪

我只是以下雪的名义

和你在一起谈诗

谈不上喜欢，谈不上害怕

谁还没有几次顶风冒雪的经历

你的认知是，看到雪染白头的人来过

汇合万千只精灵飞舞人间

我的判断是，你没看到被冰雪冻死的人离去

化作雪泥的深坑里他脚印上累累伤痕

雪一直在下，不必计较某一场

雪必将更加猛烈，把无数个冬天合葬

赶在明天抵达前，雪为今夜上坟

暴风雪的前夕总是温润寂静的

不过我在等待中已成为一个沸腾的诗人

(写于2023年12月13日)

冬天的记忆

几扇篱笆

几块土砖

几片烂瓦

构筑成房子

在实在的情形下乡亲们烤着炭火

双手的红，红过了满脸通红

他们在怀念从前那些春天

春天里的往事并不遥远

回忆那些笑容

胸口的冲动

那些未知的希望和年景、收成

日益清晰的道路、在加速的马力

踏实的日子并不漫长

只有漫长地双手合十感恩

从而泪流一地

回到削弱如洗

剩下这些过往经历

成为灰烬里的怀念

一膛火红熄灭前

映红的雪从天而降

虚拟的人生仍在继续

经红色的水浸泡后发芽

雪，开成火焰开成花

(写于2023年12月12日雪后)

这个冬季的大雪

我把诗写在大雪六边形上

朝它吹了一口气，温暖一下记忆

诗歌记载行将过去的一年

诗歌与过去的自己都将翻篇

老皇历，风卷残云

覆盖了无数个春天

不可逆转与不可逆袭

无路可走与无聊透顶

无法分辨的方向

在茫茫莽莽中消遁

昨夜一场大酒

梦在漫漫风中陶醉

大雪到了

风景与风险并行

大雪已经形成

还有新的风暴要来

渴望中的孤独与重逢的无奈

像一行行印在雪上的脚印

叠合中结成凝固的往昔

一场大雪下在冬天

一个冬天遇到大雪

对于普遍的人没有什么稀奇

它因为孤独而寂静无言

在巨大的伤口中回旋

大雪

让我倾尽全力

从水中捞起一把盐

（写于 2023年12月7日夜）

因为一场雪而怀念春天

该来的总会来，身边的雪

下在今冬明春的雪

我看见一群鸭子在叫唤

在雪上寻找水暖温差

试探几场大雪结成后的融化

我体会那些穿越僵硬的神经

对黑白世界寂寞喧嚣的碰触

雪，作为今冬第一个知音

如何登陆虚幻的心灵

白色的火焰行将烧遍整个冬季

㖔噬了白天夜晚

并没有几个人看见

一段记忆与旅程进入尾声

在眼睛里开始循环下一程

被火焰灼伤的

都是因飘落而路经地球的生命

有没有碰见或有没有感觉

雪，都在那里

同一片雪地上，有些事没必要都弄懂

事实上都在盼望春天

除了六边形的雪，花开为时尚早

我想与你抱团取暖

明天的雪会更猛烈

明早的雪人在窗前把你唤醒

你看雪张开羽翼

天鹅一样的翅膀

雪落下把我的梦盖住，无声无息

我的痛被雪粉饰一新，无痕无迹

此时已没有留白

白色一统天下

唯有接受雪的覆盖

往前走，去怀念春天

（写于2023年12月11日晨，亲见今冬我所在城市第一场大雪。）

故乡的云河

那是奔跑向时间尽头的一条河

让我意识到离年底不远与人生并行

在眼底着陆时它已经干瘪

安放在视角边泥土的上方

云目睹了这一切

云的眼泪没有流出来

在我头顶上舒卷时它已经干瘪

安放在远逝经历的底层

现在天色不断黯淡

眼睛里的河与云

都成为看不见的情景

今夜云烟散尽欲哭无泪

像一些相见相识的人与物

都在一再失去

树倒在地上

被连根拔起

这是谁被揉碎的乡愁

谁仍在悼念故乡

只见孤独的萦绕

在夜晚叠加

那是吐着黑色焰儿的火在燃烧

我看见连串火烧云

在河床的上空在眼睛的谷底驻扎并流淌

谁的理想渐次融入幻觉逐渐消亡

云只是在悬浮在飘移

它不代表浪漫与诗情

河床上翻滚过的波浪

早已成为蒸汽加入云层

这些往返天空大地、出没风起云涌的片段

给我怀想故乡的依凭

云、河流，只是一些被肢解的器官

乡亲们逐步老去

孤独才是贯穿的灵魂

那里，诗与诗人并驾齐驱

（写于2023年12月2日，夜）

今天的雪下在明天

我在一面破镜子里

看到支离的时间

我在一条黑线遮住的眼睛中

摸读行进的天地

我在怒放的火焰上

捏断自己的灰烬

脊梁、骨骼上烙下的密码

昭示作为人的一生记录

不同于其他动物的存活与危亡

应该有寂寞的花朵、萌发的芽尖、初生的果实

开放或凋落在无力的步伐下方

未知大于已知

未来已来

我与我们共有的尘世上

仰望即将坠落的烟火下

在自己磨出茧的余生

脚跟碰着脚跟，孤独重逢

每一个挺立的身躯下

都叠加着沉重的影子

每一双坚守的脚印上方

都累积了无以计算的雨雪风霜

（写于 2023年12月12日）

责编：刘涛

一审：刘涛

二审：曹辉

三审：杨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