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志宇

夏季，炽热的阳光，穿过密密的树叶，一如往常，直直地射入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的小学校园里。

昔日喧哗的校园，因为一纸撤并通知，安静下来。

送走最后一名学生，老王校长、小王老师满含热泪，收拾好办公用品，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一放进小汽车的尾箱，来来回回也不知道多少趟，直到办公桌空空如也，她们俩才默默地坐下来，两个人吹着曾经吹过的风，山谷的风也陪着她们哭泣。

办公室里的老王校长、小王老师相对而坐、泪流满面，昔日的欢乐时光，就像电影里的镜头一样，在脑海里闪现。

“校长，能不能让我去山界学校执教？”山界学校，是湘潭市雨湖区一所农村偏远小学，所在地与望城、宁乡交界，三和山谐音故名“山界”。

多年来因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学校里的居住条件又比较差，山村里的父老乡亲，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年轻的教师，还不到一年半载的，又换了一个新面孔。村里的老支书、老王校长，时不时地往镇上去请求派老师，路都跑大了，仍然没有看到新教师的影子。

接到聘任通知书的那一天，小王老师兴奋得一夜未眠，第二天晨曦初露，小王老师跑到了母校——山界学校，迎着晨曦，她忐忑不安地拨通了镇中心校校长的电话。

“你是这次分配来的新老师吧，什么？你想去山界学校任教？”每年开学季，中心校校长为分配教师到这所学校任教而伤透脑筋，正在为分配老师去山界学校而愁眉不展的中心校校长，接到小王老师的电话后，禁不住喜出望外。

“你为什么要去那所学校任教？”想不到今年竟然有一个老师主动提出去这所学校，中心校校长十分不解。

“因为那里是我的母校，我的启蒙老师王红老师是学校的校长。”小王老师几乎是脱口而出。

“老校长王红是你的启蒙老师？”

“是的。”

中心校校长清楚地记得，也就是在几年前，市报记者到山界采访区“莲花奖”获得者老校长王红时，王红校长说：当年我23岁，很多老师不愿意来偏远的山界学校，因为这里是我的母校，所以我主动提出去这所学校。三十多年来，我有多次可以离开的机会，但这里的孩子离不开我，所以我留下了。当时，年过半百，眼看就要退休的老校长王红眼圈红了。

“那好呀，明天你就去山界学校报到吧。”一听说小王老师主动提出去山界，中心校校长脸上笑开了花，生怕她反悔似的，马上答应了小王老师的要求，心里还想着明天是不是自己要亲自送小王老师到学校。

“谢谢，谢谢，我娘家就在学校附近，明天我去学校就是。”小王老师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放下电话，就去整理行李。每次回娘家，小王老师都要走进小学校，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读书时的那张桌子上，回味回味儿时的味道，也不知多少次，梦里小王老师站在了小学校的三尺讲台上。

“王校长您好。”

“原来是你这个小姑娘，欢迎欢迎。”第二天大清早，小王老师提着几件简单的行李，兴冲冲地到学校报到，刚刚走到油漆斑驳的校门前，迎面正遇到来开门的老王校长，俩人禁不住来了一个熊抱，中等个子，带着山里人体魄的老校长，高兴得居然一下子将小王老师抱了起来，还原地转了一圈。

山界学校是小王老师的母校，也是老王校长的母校，老王校长是小王老师的启蒙老师兼班主任。受启蒙老师的影响，小王老师从小立志，长大以后要当一名像启蒙老师一样的人民教师。

“这是你这个学期的办公用品，请收好。”开学的第一天，学校总务主任将2支水性笔，一只黑色的备课用，一支红色的批改作业用，和几本备课本，一个科目一本，一股脑放到了王老师的办公桌前。

“怎么只有一支黑色一支红色水性笔？”看到这些极其简陋的办公用品，小王老师很惊讶，心里嘀咕着：想不到，我的班主任老师还真抠，水性笔也舍不得多发几支。

“你用完了可以去换笔芯。”什么，我还从没有听说过，水性笔用完后换笔芯的，老王校长是不是太“节约”了。

“你不知道呢，我们王红校长是一个好校长呢，处处精打细算，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她对我们也特别好，特别关心。”同事们在小王老师面前一个劲地夸奖老王校长。

“王校长的粉笔字写得好，还会画画，学校里的黑板报这么多年了，都是她一个人承包了。”

“你注意到了吗，王校长出黑板报每一支粉笔都要写到只剩一粒黄豆大才不得不扔掉。”

“你不知道呢，我们学校的招待用茶，都是王校长从家里带来的，卫生纸都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

老师们话里话外都对老王校长厉行节约，精打细算深表敬佩。

老王老师在母校工作了几十年，一直没有离开过这所学校半步，老王老师担了14年的校长，她的任期内，教师办公经费的控制上她十分抠，她将节约下来的公用经费，十分慷慨地用到学校各项建设上，将一所破败不堪的学校，建成了一所美丽幽静的花园式学校。

老王校长最喜欢看夕阳西下时的校园，绯红的夕阳照在校园里，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此时的校园祥和安静，呈现出一种独有的蓬勃生机。

夕阳西下之时，老王校长、小王老师眼含热泪，迎着绯红的夕阳，肩并肩走出了静静的校园，默默地关上了学校那扇油漆斑驳的大门，回望校园，一行热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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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科教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