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22 18:41:05
文/平江县教育局 吴抄金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宋王安石作品《元日》
一
腊月二十九,我还在上班,已在乡下准备过年的妻子打来电话,告诉我:乡下的小孩都在玩鞭炮,女儿也吵着要。叮嘱我记得把藏在柜子里的鞭炮带回家。
我不由得想起了儿时念叨的童谣:“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闺女戴花,小子点炮。”我与伙伴们过年时的最爱,就数这“小子点炮”了。
那时我们玩的鞭炮种类繁多,有爆响类(主要是百子鞭)、升空类(冲天炮等)、喷花类、旋转类、礼花类等。那一声声“砰咚”“噼啪”“哧溜”的音响,总会引来伙伴们一阵阵的欢声笑语。许多年以后,都能让我回味到童年的热闹与温暖。
我自小对鞭炮情有独钟。那声声鞭炮爆炸过后,会有淡淡的硫磺味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那些年,老百姓的生活物资还比较匮乏,鞭炮也多为手工制造。虽然不贵,但手头能够买上鞭炮的小朋友也不是很多。因此,我与伙伴们多会在地方上忧喜两事鞭炮声响起时,迅速集结,冲入烟雾。我们除了呼吸鞭炮那淡淡的硫磺味,主要还是为了去捡那些未爆炸的哑炮。如果能够捡到短股鞭炮,那可是伙伴们最为艳羡的战利品。
我与伙伴们捡回来的“哑炮”分成两类,“带引线的”可接着放(捡到短股鞭炮的伙伴通常会把鞭炮一个一个解散,藏起来,省着点放)。“不带引线的”则扒出火药,装入带引线炮筒,筑上泥巴塞紧,做成“大炮”;又或者从中拗断,在晚上逐个摆放成圈,做成“呲炮”。
父亲知道我的心思,不管生活有多艰难,每年过年总会早早给我准备一些鞭炮。我初玩鞭炮时,父亲给我点燃了一支香,告诫我需要将鞭炮解结,单个摆到地上,用燃香点燃引线,然后火速后转,开跑,直到听到后面“嘭”的一声响,方可回头。
鞭炮声响引起了伙伴们的注意,他们向我靠拢。有的带来了鞭炮,有的则是来围观我们玩鞭炮。
不知为什么?我与伙伴们并不满足于鞭炮的单一玩法。有时会弄来竹筒,点燃鞭炮的引线往竹筒里面一扔,“轰”的一声震天响,竹筒口冒出的青烟像极了解放军冒火的枪口,俨然有火箭军的感觉;有时会点燃鞭炮,当引线还有三个毫米时往水里一扔,鞭炮“噹”的一声,响声虽然有点喑哑,但水下亮光一闪,接下来又水花四溅,犹如电影《长津湖》里伍万里扔手榴弹的感觉;要是这个时候小溪里游过一群野水鸭,我们准会从中扔下一个鞭炮,那群野鸭子准会四散流窜,有趣极了……
《神异经》载:“西方山中有焉,长尺余,一足,性不畏人。犯之令人寒热,名曰年惊惮,后人遂象其形,以火药为之。”据说山魈最怕火光和响声,所以每到除夕,人们 “燃竹而爆”,是为了把山魈吓跑。
就这样,年复一年,我们便有了放鞭炮的年俗。就这样,“小子点炮”成为了我儿时过年里挥之不去的印记。
我心念一动,这一次与女儿的相约,属“闺女要炮”。
二
二十九晚上,我赶到乡下时,邻家小孩已经在地坪上放鞭炮了。
地坪上有鞭炮,也有美丽的烟花。鞭炮声接二连三;漂亮的烟花悄悄绽放,又“嗤嗤”落下。它们那一瞬间的美丽与光彩,把地坪都给照亮了。在鞭炮燃放的光亮里,我清晰地看到人们脸上挂满的笑容。
女儿此刻正站在家门口眼巴巴地张望着我,见我手里提着的鞭炮,脸上才浮现了笑意。
马上就要春节了,父亲对我说:放鞭炮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不能让小孩子失去了放鞭炮的乐趣!
女儿其实是害怕燃放鞭炮的。我点燃鞭炮引线时,就在鞭炮的旁边等着鞭炮的爆炸。而女儿要躲得远远的,直到“嘭”的一声响过之后,她才敢过来观望。然后吵着取过我手上的细香,尝试点燃引线。
女儿点亮鞭炮的样子让我感到震撼。鞭炮在地坪上一下子炸裂开来,在寂静的夜空里绽放出了耀眼的亮光,亮光过后是巨大的声响。鞭炮不仅留下了美丽的倩影,还打破了夜空的寂静。我之前放鞭炮的时候未能体味,但这次细看着他们的绽放与消失,虽然只是瞬间的事情,但灰飞烟灭时的壮美,让我想起了泰戈尔先生笔下“生如夏花之绚丽”的那句诗。
在夜色中,鞭炮的点亮分外显眼。地坪上的鞭炮声仍然接二连三。我清楚,这中间,已经有一处是属于女儿的啦!
这些年,多地围绕鞭炮的燃放与禁止展开过激烈的讨论。就近有新闻播报:今年多地已经调整了烟花燃放政策,部分地区规定时段内可燃放,除夕不限时燃放。
女儿虽然今年已经六岁了,但在我的记忆里,这还是我与她第一次一起燃放鞭炮。
在第一次的尝试过后,女儿的花样渐渐变得多了起来。今年过年的鞭炮还真是丰富,除了“七匹狼”“奇妙闪光炮”等炮竹,还有“步惊云”“嘻哈少年”“三色彩菊”“恐龙世界”“花儿朵朵”等不同式样的烟花。正是女儿的鞭炮烟花形式多样,她身边的小朋友渐渐多了起来,且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与我儿时的鞭炮烟花相比,女儿玩的显然要安全了许多。鞭炮烟花的引线都变成了长长的防水引。我儿时玩的黑火药引线可是个技术活。在玩“炸水”时,如果鞭炮扔早了,引线沾水会湿,鞭炮便不会爆炸;只有当鞭炮下水时候引线刚好燃至炮口堵塞的泥巴,水便来不及湮灭引线,鞭炮能够在水下顺利爆炸。那清脆的响声成为我童年自信的资本。
当然,我也有“等火”过久,鞭炮还未离手便已经爆炸的情况,手掌还为此留下了一道漆黑的印记,虽然很疼,但并未伤及皮骨,反而是在皮肤表面的重重硫磺味,给皮肤来了一次全面的消毒。
人生一世,我们其实总要面临很多不可预知的危险。如果在儿时,我们就能在玩鞭炮的过程中,学会直面危险与处理危险,那这项技能毫无疑问会让我们终生受益。更何况,现在的鞭炮烟花比以前又安全了许多。
爆竹声中一岁除。大年三十的晚上,乡下很多人家又搬出了鞭炮烟花燃放。那五彩斑斓、金花四射的烟花,就如火树银花,惊艳了家家户户,也看呆了女儿。即使每一发只有一瞬,也是如此奔放热烈,如此让人陶醉迷恋。
这时,我在想:如果我们都有了安全燃放的技能,年兽与山魈还敢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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