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余三定

阅读桑凯的长篇小说《归去来兮》（团结出版社2022年5月第1版），我仿佛在“阅读”生活的本身，作品原汁原味地描写了新世纪以来小县城的世俗生活，虽然主要描写的是县地税局的种种情状和世态，但同时辐射到了市区和省城，所以作品给我们提供了当今小公务员的世俗相和当今社会的世俗图。

作品的主人公易凡夫，是一个既有个性、又有概括性和代表性的独特的人物形象，其性格特质如他的名字一样是真正的“凡夫俗子”，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所常见、所熟悉的人物。首先是在处世上坚定地凭良心和良知判断是非，洁身自好，决不与低俗、奸猾、利欲熏心者同流合污。他与道德品质好、廉政清明、事业心强、能力强的欧阳天明、刘拥军、乐高义、刘开智等和谐相处，真诚交流、交往，积极支持他们的工作；对黄金求、马千里、曹报恩等道德低下、利欲熏心、投机钻营之徒则给予鄙视，敢于面对面斗争；对于不法商人、暴发户洪亮的拉拢、讨好则避而远之。其次是水平高，能力强。他业务知识熟悉，善于想办法、出主意，遇到棘手问题能游刃有余地正确处理，他的演讲获得广泛好评，他指导的演讲也获得成功，在县地税局办公室工作期间能驾轻就熟，在地税局的文化建设工作和监察工作中做得有声有色，他还提前预计到地税、国税会合并。再次是他有真正的清高，他从来不讨好、巴结领导，他平视、平等对待任何领导。县税务局几次中层干部竞聘，他一次也没有报名、没有提要求，一直安心地做着县税务局的中层副职，最后还主动要求到老家乡下的六分局去工作，他是做到了真正脱俗。第四是他也有普通人的情欲，有普通人的缺点和弱点。他喜欢应酬，喜欢娱乐，他很少照顾家庭，甚至还与人产生了婚外情（尽管他对婚外情一直感到内疚和自责，一直在妻子面前感到惭愧）；并且，他还有不思进取、游戏人生的味道，他最后回归乡村，既是因为他有不同流俗的清高，也有逃避现实的因素。总之，易凡夫是一个在其他作品中难于见到的既充满了正能量、又不缺负面因素的血肉生动的、丰满而复杂的人物形象，他是时代的产物、社会的产物。我们既不能把他定义为英雄人物，也不能把他归于反面人物，我们只能把他定义为现实生活中不同流俗的人物。作品对其他人物如欧阳天明、刘拥军、姚鲁、乐高义、刘开智、欧阳馨、林丽静、于园园以及黄金求、马千里、曹报恩等人物形象也都塑造得相当成功，给人栩栩如生之感。

作品为我们描写了当今活生生的、原生态的世俗的现实生活，我们可以从作品中看到当今现实生活的外在状貌和内在律动。我们看到，在本世纪初（党的十八大以前）的县地税局机关里，一些干部除了完成工作任务外，就是迎来送往，喝酒打牌，就是考虑怎么巴结领导、怎么往上爬；几任局长除刘拥军外，大多把主要精力放在琢磨人事关系、琢磨领导嗜好、琢磨保住自己位置上；干部中相当数量者有婚外情，并且在好友之间一点也不避讳。这里真实地展现了县级小机关的人文生态。上下级机关、上下级干部之间，只有服从与被服从的关系，上级领导到了下级或更下级机关，下级或更下级机关的人只能对上级领导惟命是从，唯唯诺诺，对于上级领导打的招呼下级干部绝对会听。在社会上，人与人之间、单位与单位之间，大都是利益关系，承包工程、销售产品，大都要靠找关系；单位与单位之间，互相讲“狠”，甚至互相制肘，比如县地税局与县交通征稽处、征稽所之间，与财政局之间就存在这样的状况。当然，作品也表现了正气与正面的人文生态，在县地税局内部，易凡夫与局长刘拥军之间、与纪检组长乐高义之间，有真正的相互沟通、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相互帮助；在社会上，易凡夫与自己的大学老师刘开智之间、与高中同学姚鲁之间等等，有着真挚且纯洁的友谊，他们能够真正相互交流（无话不谈）、相互帮助（包括相互批评），刘开智就几次批评易凡夫的婚外情，要易凡夫早日做出了断。这一方面则显示出了社会的正气与朝气，显示出了社会的蓬勃向上，给我们提供了信心和勇气。

从艺术表现的角度看，作品有多方面的突出特色。在作品结构和情节安排上，自然流畅，没有刻意为之。作品没有章节标题，也没有采用数字去分层次，只是采用空两格的方式分出若干段落，其情节结构仿佛和生活本身一样自然形成。作品中不作专门的心理描写和景物描写，而是把心理描写和景物描写与情节发展有机交融在一起。作品这样描写担任县地税局办公室副主任时的易凡夫的心理：“小县城的公务员的生活就是每天按部就班，没什么色彩，而易凡夫的按部就班更简单，除了写点信息就是陪陪客，很少做调研什么的，上面要交调研材料时，打几个电话，收集几个数据，然后作几条措施，吹几条成果，一篇调研就完成了，有的闭门造车很空洞的材料竟然还作为经验推广，易凡夫觉得很好笑，却又不想改变这种局面，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另外，自己本来是既得利益者，何必改变呢？”这里的心理描写与叙事是有机结合在一起的。作品的结尾这样描写易凡夫回归家乡的情景：“冬天的阳光很暖和，车绕出县城后，径直向北，阳光透过车窗，照到易凡夫的脸上，他显得很平静。此时此刻，还不好好享受着暖暖的阳光，更待何时？车在山间穿行，易凡夫嗅到了青山绿植久违的气息，在这里可以开门见山，可以推窗望绿，可以天马行空，可以淡化春秋。离家越来越近，易凡夫的心也越静，他只希望这路永远没有尽头，自己永远走在这路上。”这里，人物的心理、景物的描写与情节的发展完全融为了一体，富有诗情画意，让人回味不已。

责编：周听听

来源：湖南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