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今年已是我家在长沙过年的第六个年头。和迁居来长的许多异乡人家庭一样，饭桌上总少不了对家乡食材的那份眷顾。尤其是这顿年夜饭，吃了几十年，菜色上的变化是极少的。

虽然在长沙过年，80%的食材都是老家来的

虽然是在长沙过的年，但家里这顿年夜饭80%的食材都是老家来的。这已是惯例，大约小年夜前后，大姨爹都会回老家一趟，在亲戚姊妹家里托运一大袋材料回来。自家做的腊鱼腊肉、猪血丸子还只是标配。自家养的鸡，当地宰好，处理干净、再速冻过，也要拖几只回来。新鲜羊牛肉在当地农贸市场看到好的，也会就地采买。尤其牛肉，老家附近的铊山是有名的牛席之乡，若有得几户人家搭伙，去杀一头牛分了，也是比较划得来的。土鸡蛋、糍粑和红薯粉更是必然了。尤其红薯粉，这是我奶奶每年钦点的美食，要是没带到，那这接连三个月的餐桌上都有得她念了。印象中，新鲜食材，青辣椒、香菜、大葱这样的物件都有往回搬过，因为“青辣椒，无论如何长沙都当不得老家，没泥土气”。

炸丸子合菜

说实话，至今我都不甚理解这种大费周章的“食材搬运工程”。几乎从我有过年的记忆起，就一直是我大姨爹在搬。小时候，是从乡下老家往住的市里搬，现在，则是往长沙搬。他也是60多岁的人了，有时刚好撞上他肩扛手提大包小包、一只纸箱子又一只纸箱子的情景，就知道又要过年了。

我家这两道肉丸子，瑞典国菜那道肉丸子都比不上

食材是大姨爹筹备的，年夜饭自然也归大姨爹负责。我说菜色变化少不是没有由头的。腊肉一定要配大蒜杆和干红辣椒，干牛肉一定要搭干白辣椒，都是多年来的“规矩”。鸡必须是炖的，加板栗还是加鱿鱼倒是偶有变化...... 此外羊肉炖过以后，再配干红椒卤炒也是必备菜。而这其中，不能不提的是两道丸子：炸丸子和雪花丸子。

雪花丸子

想来也是奇怪，现在这时代，鸡鸭鱼肉早已是稀松平常的家常菜。唯有这两道丸子，真真是只有过年才吃得到的特色菜。大约还是费手工，平时没有这个闲暇做的缘故。虽说是两道丸子，食材是一样的：五花猪肉剁碎，再加沱粉、生鸡蛋，配比大约是5比1的样子。像今年，是5斤的五花肉搭1斤沱粉，再放五颗生鸡蛋，一定得剁碎搅合到不见颗粒的粘稠状，然后捏成丸子状即可。

雪花丸子就捏得稍大些，再裹糯米，然后上蒸锅就行。糯米需是事先泡发才好，否则丸子蒸熟了，米也是夹生的。炸丸子则捏小一点，直接下油锅炸。炸丸子需要留心火候，炸得不脆不好吃，炸过了若成了一团黑，又吃不得。

这两道丸子始终是我的心头好。年岁稍大后，在别处也吃过不少丸子，但始终觉着自己家里的是最好吃的，因为肉着实太扎实了。尤其小时候，看瑞典作家林格伦的《小飞人卡尔松》，我一度坚信瑞典这道国菜必须就是自家这道炸丸子。没想日后在宜家吃到，还不如……更是坚定了对自家这份炸丸子的挚爱。

为了更松口，肉丸子的原料中还可以加些姜米、花生碎，或者切碎的荸荠，味道也就更多样了些。不过大姨爹说，若是加荸荠，那这丸子的储存起来就没那么方便，最好两三天内吃完才好。对，我是不是忘了说，这五斤五花肉转化而来的丸子们，是从年夜饭一直可以吃到元宵节去的。炸丸子上桌最主要的菜式便是做合菜。搭些青菜、木耳、粉条，这碗几乎是我家年夜饭中唯一一道直接看到绿色的菜，可以保持绝对的光盘。

年年岁岁菜相似，岁岁年年，人其实也大抵相同。我家即便说是大家庭，也就9个人，刚好一桌。细究起来人员之所以不变动，又是我和我姐始终不结婚所致，也罢。

其实虽然吐槽年年的菜色如一，但当下细品起来，都是热闹开怀的。红酒一开，菜色上桌，席卷在奶奶年复一年的回忆和倒叙中。在每道菜色的食材来历之中，这桌年夜饭其实就是我家仅有的过年仪式——啊，我们又在一起;啊，我们还在一起。甜蜜的负担都大抵如此吧。

文/图 肖帅

责编：郑礼

来源：大湘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