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榜，字朗青，湖南江华人。早年投身湘军，跟随左宗棠二十余年。他从镇压太平天国起家，跻身于“中兴将帅”的行列，擢至福建布政使。后又随左宗棠西入甘肃镇压西 北回民起义，因征讨得力而受到清政府的“优诏褒嘉，赏头品顶带”。一八八三年十一月， 王德榜奉调赴越，参与对法战争，是当时陆路东线战场的主要将领之一，曾在著名的南关— —谅山战役中起过重要作用。

一、率师赴越，力固广西边防

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是资本主义列强侵吞我国邻邦和边疆领土的危机空前严重的时 代。一八八三年底到一八八四年春，法国侵略者为了吞并越南全境，迫使清朝政府开放西南 边界，实现征服中国的迷梦，对越南北部发动了猖狂进攻，中法矛盾日益尖锐起来。面对严 重的边疆危机，中国人民坚决要求保卫祖国，抗击法国侵略。清朝统治集团中以左宗棠、张 之洞为代表的主战派，也从维护清朝的封建统治和本集团的利益出发，上书清廷，慷慨陈词， 要求解除边患，挽救大局，弹劾以李鸿章为代表的妥协投降政策。

一八八三年十一月越法战 事告急，为加强广西边防和前线主战力量，左宗棠即以王德榜“随征二十余年，任事勇住， 夸为楚将之冠”而向清廷举荐派往越边。正在北京教练火器营、健锐营及兼兴畿辅水利的 王德榜，奉调后即按左宗棠之命赶回家乡湖南，在很短的时间内招募和整训了八营新兵，这 支军队号称“定边军”，又称“楚军”，于次年三月抵达广西龙州。

当时，广西前线的军事形势十分紧张。法国侵略军在西线战场攻陷山西之后，调转头来， 兵分两路直犯北宁。驻守北宁的清军守将黄桂兰、赵沃拥兵上万，腐败无能，在法国人的进攻下不战而溃，弃城而逃，“致使军火枪炮以及饷银二十余万概资于敌。”

正值边疆人心 惶惶，侵略者凶焰大张，谅山岌岌可危，广西边防趋于崩溃之时，王德榜率领新募的八营楚 军来到了前线。面对这种情况，他首先采取了果断的应急措施，迅速拔队出关，拨四营部队 札谅山加强防卫，又亲率四营部队屯于镇南关口内外，“一则固广西边防，二则镇压溃卒以 安民心。”他上书左宗棠保证：“纵使粤军哗溃入关，然广西边防自尚竭力保固”。其次，王德榜认为：黄、赵二统领，平日漫无纪律，事前全无布置，在法军进攻时，畏敌怯战， 尚未交锋便弃城而逃，造成北宁的溃败，“贻误大局，有损国威”，应该严加惩治。

当时， 清朝的军队大多腐败成风，毫无战斗力可言，王德榜深知依靠这样的军队是不可能战胜法国人的，所以他在要求严惩黄、赵二人的同时，又建议广西巡抚徐延旭吸取这次失败的教训， 彻底整顿军风军纪，“严勒粤军仿楚勇制整饬，力求后效”，以求重新取信于民。

应该说，在当时众多的清廷中层文武将吏之中，王德榜算是一位颇具才干的皎皎者。在桂军大举哗渍，谅山震动的危急形势下，他沉着果断，指挥若定，很快地稳住了正在溃散的清军防线，控制了败退的战局。他深谙军纪与民心对于作战胜利的重要意义，因而，为将法令严整而善得士心”，使他统帅之下的楚军无论军纪和精神风貌都远比经常骚扰百姓而为关 内外人民所厌恶的黄桂兰、赵沃军队要强，这也是楚军初到便能迅速稳定边疆民心的一个重要原因。鉴于北宁清军不战而溃的经验教训，他力主严惩贪生怕死者，彻底整顿前线的军队， 这些建议和措施，在当时对于保固广西边防，亦有着重要的实际意义。

二、反对妥协，坚决主张抗法

在中法战争中，王德榜是一名坚定的主战派将领，对于清廷一再屈辱求和的投降政策， 他言词激切，愤怒谴责，坚决要求抗战，表现了强烈的民族感情和可贵的爱国思想。

山西、北宁失守后，清廷将徐延旭、唐炯革职拿问，黄桂兰、赵沃亦被撤职查办。然而， 只这是装饰门面，把持清政府外交大权的主和派，并没有放弃议和的希望。

一八八四年五月， 李鸿章与法国水师总兵福禄诺在天津订立了《中法简明条约》五款。这个条约明显地违背了 中越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它承认法国有权“保护”越南，同意将进驻北圻的中国各防营调回边界，并自动向侵略者打开了西南的大门，因而在官僚集团内部也晌起了一片指责之声。 

从千里之外辗转奔波、历尽辛苦、率师来到前线的王德榜，本为“上报国恩，下酬知已”， 与侵略者血战于疆场。 此时“忽闻天津和议已成， 所有进止机宜悉候谕旨办理”，不禁 “五中焦灼，百计难迥”，他为清政府的软弱而感到屈辱，对议和感到焦虑和失望。他希望左宗棠、张之洞等人能够劝说清政府放弃妥协政策，若“能挽天心，实为社稷之福。”同时他尖锐地指出：妥协退让不仅不能满足侵略者的胃口，而且还会刺激它的野心，带来无穷后患，“倘或不能补救，强敌为邻，边防从此多事矣。”

一八八四年六月，发生“观音桥事件”，清政府极端害怕引起“和平”局面的再度破裂， 赶紧解释这次冲突是“出于误会”，为了使法国人满意，清廷于七月十六日明令滇桂各军一月内由北越“全数峻撤”。王德榜作为朝廷将官，只得遵令将部队从谷松、盘石一线撤回谅山， 又撤回龙州境内。 然而内心却对清政府的屈膝媚外更为不满。

他认为，这次争端并非 “误会”，是法国人的挑衅行为引起的，责任完全在于侵略者：“观音桥之役，法人带队逼 近营垒，先施枪炮，官军不得已接仗大捷，衅自彼开。”清军本该“从此大张挞伐之威”， 申张正义，但软弱的清政府却“无如决计从敌，不许乘机进剿，使我郁结于怀，愤起中宵， 问天无语；然揣度敌情，终有血战之一日也。“其爱国之情，溢于言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清政府妥协政策的满腔郁愤，充满了渴望战斗的慷慨激情。

事实上，清政府的这次议和之梦不久就被马江战役的炮声粉碎了。在议和无望的情况下，又迫于人民群众抗法怒涛的浩 大声势，清政府终于于一八八四年八月正式下诏对法宣战。

然而，宣战并不等于宣布放弃投降政策，妥协才是清政府的真实意图和不变方针。一八八五年三月，中国军民取得了威震中外的“镇南关大捷”，法国侵略者狼狈逃窜，就在这胜利在望的关键时刻，腐败透顶的清政府再次与法国人达成和议，用一纸可耻的《中法停战协定》，断送了前线军民自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抗法斗争太好形势。

四月十七日，清政府对前线下达了停战令。当时王德榜正率部奋勇追击敌人，已进至郎甲、船头一线，闻此讯如雷轰顶，“拔剑斫地，恨恨连声”，不肯撤兵。他和冯子材立即代表前线军民上书抗议停战， 请求清政府再给一年期限，保证将法寇赶出越南。他们痛陈利害，力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若就此停战，将来必定边患无穷。王德榜甚至还主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是，清政府 顽固地压制了一切抗议和劝谏，特别怕冯子材，王德榜乘胜进军，又下了一道严厉的命令说： 冯子材、王德榜不遵旨立即乘胜收兵，若败坏全局、贻误国事，惟其是问。和其他主战派的清军将领一样，作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一员，王德榜抗战的主要思想基础仍然脱离不了维护清朝封建统治和利益的局限，因而在清廷所施加的压力和淫威之下，他最终不敢违抗清政府 的命令，只得被迫停战，忍痛撤兵。

眼望着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打出来的大好战机被白白断送， 他怅恨不已，万分悲愤和惋惜：“果其时有班超、傅介子、陈汤诸人，审决当机，君命有所不受，则肃清安南全境，直转瞬间事耳。”他长声悲叹：“作贾生痛哭现巳无济；此殆气数，非人力所能挽回。”他始终坚持认为：“和议启羞示弱，后患难穷。”清政府屈辱投降，国耻难雪、国恨难消，使他义愤满腔，声泪俱下：“而今已矣! 举军拔剑斫地，恨恨连声，我方痛哭太息之不已，尚何计乎功过耶”这一片真挚深切的忧国，爱国之情，跃然于言笔之中，感人肺腑，动人心弦。

王德榜反对妥协，坚决抗击法国侵略、保卫边疆的正义要求，虽然在当时不可能改变清政府所抱定的投降宗旨，但它顺应民心，符合民族利益，无疑是进步的、爱国的。

三、奋勇截敌，战功卓著的得力将领

如前所述，中法战争的过程中一直存在着“和”与“战”两派，主和派阴图妥协，立意 投降，在前线消极怯战。主战派中也有战事临头即畏葸不前者。如徐延旭、张佩纶、何如璋 之流，平日大言高论，以谈兵事为能，慕主战之虚名，借此邀图宠幸，博取时誉。等到实际 指挥战事时，却异常怯懦无能，惊慌失措，乃至临阵逃跑。与这些人相比，王德榜不仅在言论上积极主战，谴责妥协投降政策，而且言行一致，在行动上也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

徐延旭撤职以后，潘鼎新以淮系军阀的关系被李鸿章保荐接任广西巡抚。一八八四年八 月清政府下诏对法宣战以后，王德榜部奉命二次出关。由于潘鼎新执行李鸿章“败固不佳、 胜亦从此多事”的指示，在前线推行消极避战军事方针的结果，造成了谅山失守，镇南关陷 落，全广西震动的危局。在潘弃军逃入关内以后，前线各将领公推冯子材担当前敌主帅，改 行了积极主战、准备反攻的战略方针，从而开创了中法战争军事形势的崭新局面。在著名的镇南关战役中，王德榜英勇善战，用兵机动灵活，率部出色地完成了截击法国人后路的任务。

一八八五年二月二十三日，敌军大犯关前隘，拉开了镇南关战役的序幕，这一天，驻军 油隘的王德榜得到冯子材的通知，即率部挺进到法军后方据点文渊，距河与法军对垒射击， 途中“遇贼运军火、于粮之驮马无数，逐之，皆返走，法粮械逐不得入关。”

二十四日， 王德榜分军四路，第一路继续袭击敌据点文渊，干扰敌后;第二路仍负责截击法国人的后路， 王德榜以一支靠近敌后遥作声援的小部队为尖兵，又挑选精锐作为奇兵，从甫谷的山僻绝径 夺险而出，突然出现在法国援军和运输队面前，攻其不备，“将敌后径歼馘净尽，军资、药 码悉为我有。”⒇这一仗打得巧妙灵活，出奇制胜，关前隘“敌围正持器作雷鸣，子同雨密之际，忽因药码不继，枪炮无声。”有效地支援了正在廷前隘与敌正面相持激战的部队。第 三路打到了南关的东面，和敌人的后卫部队鏖战整日，威胁着敌人的退路。第四路由王德榜 亲率，主动回援关前隘，与苏元春、冯子材等部前后夹击，经过激烈的搏斗，夺回了失落的 东岭三炮台，终于大败法军于关前隘。由于王德榜部出色地截击了法军辎重，截杀了法国人 援军，有效地切断了敌人的补给线，给正面作战的冯子材等各部以有力的支持，使关前隘的 法军陷入了待救无援，欲退不可，欲进不能的困窘境地。王德榜主动回师夹击东岭之敌，也给与法军激烈争夺的苏元春、陈嘉部以非常及时的援助，从而取得了镇南关战役的重大胜利。 

 《克复谅山大略》记载说：“贼后队为王德榜截击，毙法教百人，夺其军火、饷银、驮马无 数。贼被截，枪炮弹尽，遂大溃。……歼真法兵干余，教匪、客匪数百。”其后，在乘胜追击敌人的各次战斗中，王德榜率部越战越勇，“合诸军攻谅山，克之。进谷松、观音桥、屯梅，前失地尽复。”尤其是在谅山附近关健性的驱驴攻坚战中，法军曾企图占 据这里的坚固工事负隅顽抗，作最后的挣扎。时“诸军攻之，王德榜、王孝祺两军攻尤力”， 王德榜部连续拔掉了敌势所持的驱驴东边三座堡垒，并将法军统帅尼格里击成重伤， 失去了指挥能力。拔掉了驱驴这颗钉子，谅山很快就克复了。法军再受重创，自此便一蹶不振，落荒跳跑，不可收拾，一直被赶到了船头一线。因而，后来张之洞、彭玉麟都曾奏称： 南关一役，“非王德榜截其后路，断其军火，关内外夹攻，则法兵亦未必大溃。”

广 西提督苏元春亦认为：“关前隘、文渊州、谅山省历次大捷，复城持穴，冯子材、王德榜尤 为卓著战功。”“关前大捷，苏提渭王司抄击之力最大，谅山克复，又谓王司之功最伟”。可以说，王德榜在这次威震中外的战役中，功劳仅次子冯子材，所起的作用是十分突出的。

笔者认为：在近代中国反侵略斗争的历史上，王德榜是一位为抗法斗争作出一定贡献的、值得肯定的爱国将领。

责编：朱晓华

来源：广西地方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