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湘茂

2025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94周年纪念日。在秋风渐起的湖南长沙,笔者在这一天观看了电影《731》。

731部队,全称“关东军防疫给水部本部”。1945年前后,日本军国主义企图研发大规模杀伤性生物武器,作为其侵略战争的工具,以弥补其在常规武器和资源上的相对不足。731部队以“防疫给水”为名,研究各种致命细菌(如鼠疫、炭疽、霍乱、伤寒、气性坏疽等)、病毒、化学毒剂、冻伤、气压变化、饥饿、脱水、枪伤、爆炸伤等对人体的影响,掩盖其真实目的,逃避国际公约的约束和道德谴责。主要受害者是中国抗日军民、苏联红军战俘、朝鲜抵抗者以及蒙古人等。

小人物的视角,更具张力

电影一开始,并不是哭喊震天、鲜血淋漓,竟然是用了两个日本兵的对话。“明天拼刺练习是50个,还是100个?反正‘马路大’(意为“圆木”,指实验材料)有的是。”一番戏谑似的交流,立刻紧紧攫住了观影者的目光。

接下来,小人物出场了。江湖骗子王永章(姜武饰演)就为了骗烤红薯吃,冒充抗日英雄王子阳。他说自己可以将被污染的水净化后用来喝,并当场脱下裤子撒了一泡尿,正准备喝时,日本兵来了,很快把他投进了731部队试验基地,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火车上耍魔术的少年孙明亮和师父师姐、一对普通夫妻。

王永章懂日语,会蹩脚的俄语、蒙古语、朝鲜语,会来事,很快被日本人安排做翻译膳食配送员,负责卫生清洁、发放鸡蛋和苹果。之后,很长的镜头,都是以小人物王永章的眼光来铺开的。

王永章冒充抗日英雄王子阳,给试验场带来了不少希望。他胆大、心细,敢袭击看守日军,偷窥冻伤、火烧伤、解剖等试验场,他一直在做着越狱的种种准备。特别是最后他与少年孙明亮被冲入万人坑,周围全是白茫一片的石灰,他的眼睛一片绝望与抗争,这是中国普通民众的无助与血性。但是,这里,无人生还。

林子烨饰演的孙明亮,大约十几岁,会耍魔术,眼神非常明亮。本以为听话就能活,却亲眼看见杜存山(王志文饰演)在他面前被活活刺死,他想活命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李乃文饰演的顾博轩,盼着见孩子第一面,自己却先烧成了灰;孙茜饰演的林素贤,拿手术刀救人的手,却护不住自己和肚里的娃;李善玉饰演的梁艾英,和爹一起全身烂透,才知“防疫”是要命的谎。

这些小人物的命运轨迹,共同指向那座人间地狱中——没有一人能够善终,以极具张力的隐喻,象征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所遭受的巨大灾难。

与以往的抗战片不同,电影《731》同样以日本普通士兵的视角进行了演进,比如吉川、一泽、今村佳代,他们的对话、他们的悲欢,增加了现场感和画面感。

情节紧凑,更曲折有致

在《731》这部电影里,时间跨度很大。

1938年至1945年,以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为首的日本细菌部队,先后在中国的浙江、湖南、云南、山东、吉林、黑龙江、内蒙古、江西等20个省区以及东南亚地区投放鼠疫、炭疽、霍乱和伤寒等细菌造成了巨大伤亡。

1945年战败前夕,日本下令731部队销毁一切罪证。他们炸毁了主要设施,屠杀剩余的“马路大”,焚烧尸体,遣散人员,并命令成员严守秘密。直到1995年才陆续被公之于众,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

在《731》这部电影里,这些历史均以字幕提及,拓宽了历史纵深度。整个影片情节是:被抓捕之前的生活片断→进入试验基地受蒙骗→反省准备越狱→失败被集中处死→警醒,节奏紧凑,压抑感如影随形,几乎令人窒息:实验室冰冷的器械、如注的血流、被抓烂见骨头的手臂、福尔马林浸泡的母婴标本一一被放大。这种叙事密度与节奏,巧妙复刻了人物身处险境下的心理状态——每一秒都如履薄冰,每一次呼吸都如临深渊。

电影在情节推进中步步为营,用血腥实验以及惨烈的反抗,逼使观众直面那段痛楚的历史。在那样一个逼仄窒息的环境里,人物们每一次选择都仿佛在刀尖上舞蹈,每一个动作都浸透着生命的重压。

环境铺垫气氛,更具冲击力

环境包括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

故事发生的秋冬季节,一切被寒霜笼罩,简单看不到明媚的天色。阴沉的天气、压抑的地下室、惨白的灯光。当无数的人们被日军赶向荒野,同样阴色惨惨,芦苇丛在冷风里瑟瑟悲鸣。芦苇荡在风中摇曳时呈现的脆弱又坚韧的意象,更与人物的挣扎形成了一种内在精神共振——纵然在摧残下弯腰,却未完全折断它们深扎于大地的根。

1945年前后的社会环境更像一张无形铁网,将所有人牢牢囚禁。日军末日前的疯狂如最后的反扑,尽显狰狞与可怖。实验室空间本身即是权力结构的冰冷放大镜——森严的层级、无处不在的监视之眼、精密控制的每一寸空间,无不渗透着令人绝望的体制化暴力。

电影技巧娴熟,别人可能以为的试验基地一片脏乱,但是里面的环境竟然非常干净整洁,甚至达到了无菌的地步,每天发苹果和鸡蛋补充营养,每天要体检,还有“天皇亲善,粮食珍贵,用健康换自由”的宣传口号,其实,观者思虑过深就会明白这是一种非常虚伪的谎言,大意是你要身体健康,才能获得“自由”,促使小房间里的人非常想“自由”,“恭喜你们获得自由!”然后,获得“自由”的人被带出去参加各种非人的试验,死于非命。但是日本人保密做得好,竟然一直被向往。

镜头里,以实验室冰冷的玻璃幕墙作为“看”与“被看”的冷酷分界,那些模糊又狰狞的面孔不时浮现,冷酷地审视着被剥夺了尊严的生命挣扎;焚烧炉的浓烟如一团团不散的魂魄,喘息着飘向天空,成为这片罪恶土地上最沉重的注脚。特别是一名日本军官所说的,将一名“马路大”的胃切除,把食道与直肠结扎,看他一边吃,一边拉,惨绝人寰,非常震惊!

总之,《731》所描绘的,是1945年寒霜笼罩下的苦难记忆。它不仅仅讲述了一段历史,它是对人类尊严在极端环境里保存可能的一种追问,是对生命价值在扭曲制度下的顽强确认。

让我们铭记那片芦苇荡:无论风从何向吹拂,它们永远在历史大地上摇曳低语——面向黑暗的生命尊严,是一种最无言的伟大抵抗!

责编：刘瀚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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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