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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5-11-28 08:13:00
赵向阳
老屋
母亲倚着拐杖
站在院门前的夕阳里
就像老屋的窗棂上
爬满了时光的网
凝视前方
前方迷茫
无视身后
身后全是岁月的蹒跚
故乡
故乡是母亲纳鞋底时
穿过针眼的月光
每一根线都牵着她的体温
我背着行囊
走向远方
我把脚印缝进异乡的马路上
那些被碾碎的星光啊
凝成母亲鬓角的霜
倒下的老柳树
祖坟旁
耸立着一棵百年老柳树
根须扎进了赵氏族谱
枝桠上的柳叶孕育着羸弱的家族
忽然有一天
老柳树轰然倒下
残枝底下挤满了
数不清的闲言和碎语
我把故乡丢在了梦里
旧窗台的裂缝还在等
去年的雨 今年的霜
瓦当滴下的水
在青砖上洇出模糊的窗
我对着写字楼的玻璃哈气
画不出那样的窗
只有键盘敲出的轻响
像父亲幽怨的目光
陀螺
鞭梢脆响
抽碎夕阳
木纹旋成漩涡
拴住我的记忆
圈着我无边的梦想
多年后
你在柜角蒙尘
却是我不肯淡忘的心
我的童年时光
乡愁
表哥点燃炉膛里的固体酒精
蓝色火苗映红老墙上
挂着的犁头
香了铁锅里的鳝鱼
熟了铁锅里的乡愁
窗外雪花纷飞
凝成故乡夜空的黑
我敞开衣襟
搂紧表哥的肩头
伴着泪水又干了一杯
想起夏夜的萤火虫
故乡的冬夜很黑
星子璀璨，银河似水
小妹采几根苇絮
点燃水沟旁的枯草
在野火中祈祷
想起夏夜的萤火虫
我们追光奔跑，碎步惊落星光
稻浪起伏，蛙鸣水泊
照亮掌心那粒微凉的魂魄
老木匠
刨花卷走年轮
露出木心的泪痕
墨线弹直生死
斧凿劈开晨昏
如今老木匠沉睡在坟墓里
工具箱落满灰尘
我掌心合十
接不住一缕回乡的炊烟
怀念那只叫豹子的黄色土狗
草垛旁
你追着风长成闪电
晨风里
你守着时光变成亲人
獠牙叼住落日
吠声撞碎夜空的寂静
如今爷爷的墓碑旁
竹林角落
一条锈铁链拴着半截生硬的黄泥
野花从你眼眶里长出时
我听见泥土下传来尾巴拍打星子的声音
故乡的早晨
新年刚过
几声稀落的鸡鸣啄破橘红的薄雾
干枯的枝桠上
不见晨露串成的水晶念珠
柴门吱呀
推醒蜷缩的炊烟
老井辘轳
绞起沉睡的星辰
父亲的咳嗽惊落檐角残星
而朝阳正爬上磨刀石
舔亮屋檐下休憩的早晨
写故乡
小时候
故乡是晚风里凉凉的竹床
奶奶的蒲扇摇碎星空
我在稻香里成长
长大后
故乡是稻田里弯曲的脊梁
母亲扶着柳树
目送我离开她温暖的港
后来呀
故乡是父亲稿纸上的诗行
满纸都是
写不完的忧伤
而现在
我坐在老屋的窗前写故乡
故乡就像漆黑的夜
我想不起她该有的模样
故乡的风景
每一次按下快门
都是镜头里最好的风景
用光圈收拢风的轻
让微小轮廓显形
叶脉的纹路
露珠的晶莹
在光影里铺成透明的星
蚂蚁的触角
豆娘的爱情
正丈量着绿色的黎明
我蹲成一块沉默的石
与草叶平视相迎
怕呼吸太重
吹皱了蝴蝶的梦境
不是要把世界缩小成方寸的布景
而是想
让每粒尘埃
都拥有发光的姓名
和我一起成为你的风景
立冬
今日立冬
我突然好想你
热腾腾的饺子香
弥漫着你的身影
碗中浮起的葱花
像极了我们并肩的旧时光
风卷着寒意掠过街巷
却吹不散心头你留下的暖
初冬漫过窗棂
抵不过你的模样
这个立冬
风再急夜再长
有你便不惧岁月沧桑
责编：张颖琳
一审：张颖琳
二审：周磊
三审：徐典波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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