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旁观者》编剧手记:在山里

    2025-10-12 14:21:12

杜庆春

《旁观者》的缘起肯定是山,得到要写一种人生的模糊计划,松太加导演,我和策划王诗田就进山了。当天住下,房间很湿,连吃的暖锅和喝的烧酒也盖不住这个潮湿。随后的日子,在山脚走走停停,东看看西看看,这里聊聊,那边听听。我们越来越茫然,那就上山看看吧。

那天,到了山顶,松太加导演记得是下雨天,我则记不清了,只是像幻觉一样觉得是下雪天,可能后来电影里有一场山顶的雪景,雪飘飘洒洒地落在父亲和幼子家辉的身上。我知道这个是家辉看到的,也许是真,也是幻想,是比真还要真切的幻想。后来,陈坤在演家辉喝下父亲留下的土烧酒的时候,泪流满面,导演也是泪流满面,导演走过去和陈坤紧紧拥抱着。一屋子,几个监视器后面的人,大概有很多双流泪的眼睛。

那天在山顶,算是雨天吧,我们挤进山顶转播站的小屋。转播站里的那位男人,在这里守了20多年,那天他简单烧了几个菜,从大塑料瓶里倒出了烧酒,喝了几杯,他就开始说他的人生。从因为在田头摇着了柴油机,于是被选中成为山顶转播站的员工,到电视怎么进入乡村,再到他和他的孩子们。这一切让我们知道我们的故事有了根,创作者自己的情感种子有了向地里扎的根,有了一个人去活出,在另一个我们不曾有过的世界周遭里活出来的人生。

山是稳稳的,一动不动的。人是迁徙的,人要往外走。往外走的人和那个住在山顶20多年的人的故事就是我们要写的故事。走得远的人,也在心里背着那座山,那个山顶的男人,是父亲,也是游子要背的山。爱为什么那么沉重?爱为什么有时候要成为压住人的大山?远走了,就能成为旁观的人?成不了旁观的人究竟要假装什么都不在意,还是以放下的心面对刺痛过彼此的真相?这一切都是这个故事以自己的生命慢慢长出来的。记得有一稿,松太加导演一个人住在这个山下的小宾馆,一个人住进这个世界。再后来,我们又到了另外一片山水,让这个故事彻底构建了自己的世界。

那天土烧酒很有劲,我记得我有些兴奋,要顺着转播台爬上去,爬到高处,就能离落下的雪花更近。

在片场的时候,一片嘈杂的准备,换机位,换灯位,拥挤的实景室内拍摄,演员像一片波涛中的岛。那种山在海面之上,那种山变成的岛。陈坤在这个时候经常说,“让我安静一会。”然后他就在嘈杂中安静的站着。后来,读日本小说《国宝》,写能剧大师的故事,里面讲“专注力”,讲最高境界的表演,那种专注力能够瞬间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能力。我记得,我读到之后,分享给了陈坤。在片场,在工作人员一片嘈杂声中,导演、演员像几个静默的山,彼此安静地存在着,彼此构建着一个世界。

拍摄《旁观者》的所有重音好像都是在山里。陈坤、王砚辉、刘敏涛的圆桌之夜和陈坤、容中尔甲的山巅之夜。这些戏收工之后,车行驶在深夜昏黑的山里,一辆接一辆,每辆车上的人,彼此隔绝,只有山风从我这里吹到你那边。人可能总需要打破这种沉默,记得有一场深夜收工,主创和主演不知道在谁的提议下,决定走下山去。陈坤、王砚辉和导演等人手搭在彼此的肩膀上唱起了歌声,那个晚上如果有月光,肯定只会照着这个山谷吧。

(作者系电影《旁观者》监制、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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