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作家笔下的女主角都怎么了?

    2019-09-19 11:04:38

原标题:大作家笔下的女主角都怎么了?

李洱的《应物兄》的余味还在我的心头翻腾,总是下意识地拿格非《月落荒寺》中的女性角色对比清风和朗月,去对比铁梳子和乔珊珊,疑问油然而生:已入佳境的大作家们,他们笔下的女主角们,怎么没有办法与我生活中的女性朋友们互为镜像?

文/吴玫

通读一部73万字的长篇小说,必须脑力和体力并举。年初,我读完了李洱反映当代生活的小说《应物兄》,得意之余不免伤感:大作家笔下的女主角怎么距离我对当代女性的认知,那么遥远?

除了那位仙女一样的芸娘外,从电台的主持人清风和朗月,到叱咤商场的铁梳子以及铁梳子的助手小金,济州大学校长的秘书小乔,再到应物兄的女学生,应物兄同事的前妻邵敏,尤其是应物兄的妻子乔姗姗,要么喜欢用常人所不齿的方式为自己寻求貌似锦绣的未来,要么喜欢依仗着自己的钱财跋扈天下,要么觉得自己才华出众而乖张甚至乖戾……端的是“洪洞县里无好人”吗?

《应物兄》又不是纪实作品,既然如此,李洱的取景框愿意选择非同一般的女性,无可厚非。这不,不久前宣布的第15届茅盾文学奖,《应物兄》就榜上有名。只是私底下,我为李洱的生活环境深感遗憾。所有的虚构都基于作者的真实生活,李洱到底遇到过多少四六不靠的女性才导致他一写到她们就情不自禁地让她们极不靠谱?

2019年第5期《收获》杂志刊登的长篇小说,是格非的《月落荒寺》。

格非和李洱,是同代作家,他们先后在华东师范大学求学的经历,很容易让读者觉得他们的创作风格会比较接近。事实上,并不。我喜欢格非的《江南三部曲》,特别是其中的第三部《春尽江南》,但凡女性,格非总是为她们晕染上如江南古镇一般温婉又清甜的色调,不像李洱的《应物兄》,出没其中的女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张牙舞爪。

撇开因《应物兄》引发的我对《江南三部曲》中女性形象的怀想,我更喜欢格非的中篇小说《隐身人》,他将自己作为一个资深古典音乐爱好者的感悟融入小说的创作手法,对也喜欢古典音乐的小说读者而言,阅读格非有着一石二鸟的奇效。

所以,一册2019年第5期《收获》握在手里,我没有犹豫就决定先读格非的长篇小说,更何况,“月落荒寺”,美到令人绝望的暮色,只一个篇名就已经潮涌而来。

美丽的篇名,移用了法国作曲家德彪西钢琴作品《意象集》第二集中一阕作品的名字。也就是说,《月落荒寺》应该是一部向《隐身人》看齐的小说。细读下去,果然,除了通过古典音乐发烧友杨庆棠之口讲述了将德彪西的这首短章译成“月落荒寺”的可信度外,格非还见缝插针地向他的小说读者普及了巴赫《哥德堡变奏曲》的唱片哪个版本最佳、尼古拉耶娃演奏的肖斯塔科维奇《二十四首前奏曲和赋格》好在哪里、布鲁赫的《苏格兰幻想曲》何以海菲茨的录音最出色等等古典音乐常识。

我想,一个爱读小说的古典音乐爱好者已经在阅读《月落荒寺》的过程中获得了大满足,只是,李洱的《应物兄》的余味还在我的心头翻腾,总是下意识地拿格非《月落荒寺》中的女性角色对比清风和朗月,去对比铁梳子和乔珊珊,疑问油然而生:已入佳境的大作家们,他们笔下的女主角们,怎么没有办法与我生活中的女性朋友们互为镜像?

小说《月落荒寺》截取了4对知识分子夫妻互相交集的一段生活。

男主角林宜生是大学老师,在电视文化讲坛上一举成名后,全国各地邀请他去讲课的讲课费,一年已达百万。饶是这样,同为大学老师的妻子白薇还不满意,出轨加拿大外教后,索性别夫抛子,落得个在异邦惨淡度日的结局。

周德坤是林宜生的大学同学,学的是哲学。学成以后突然发现自己有绘画天赋,毅然转行做起了画家,居然还依靠画画过上了奢华的生活。其妻陈渺儿像是全职太太,且是那种能因爱犬意外死亡而失去理智的女人,却愚蠢到丈夫在她鼻子底下偷腥却全然不知,还自以为是地觉得一切均在掌控中。

李绍基一心为官。在《月落荒寺》呈现给读者的时间段里,李绍基的官位上下沉浮过,其作妖的手段也因此层出不穷。妻子曾静的职业身份,作家虽未明示,但是个职业女性肯定没错,可就是这样一个本该有自己独立人格的知识女性,却要看着丈夫的脸色做人行事,就算对他人就丈夫的德行发发牢骚,都能读出曾静实际上是在护丈夫的短。

还有一对夫妻中的丈夫在格非开始讲述《月落荒寺》之前已经猝死,留下未亡人赵蓉蓉存在于另外3对夫妻聚会时的交流中和微信往来中。于是我们知道,丈夫健在时赵蓉蓉就已经出轨于周德坤,更让赵蓉蓉跌份的是,明知道丈夫生前为买房子曾向林宜生借过一笔款子,丈夫死后她索性装聋作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丈夫投资收益了断这笔债务。

这就是由白薇、陈缈儿、曾静和赵蓉蓉组合成的“太太天团”,这就是格非想要以点带面呈现的当代女性的群像。格非也觉这一幅群芳谱过于负面?就浓墨重彩地塑造出一个楚云来。

楚云一名,取自算命先生的判词“楚云易散,覆水难收”,有着算命先生的常见病:故作深奥。不可思议的是,格非在虚构楚云时,竟然会被自己虚构的算命先生牵着鼻子走。一个弃婴,被一个8岁男孩捡回家后,出落成了闭花羞月的美女。美女学业出色,从文学到古典音乐,样样拿得出手,唯一让我们替她遗憾的是,那个把她捡回家的哥哥因生活所迫被主流社会所不容,而她又念念不忘给予她第二次生命的哥哥,以致已经和林宜生过上安谧合宜生活的楚云,因为哥哥被绑架、被毁容、被迫诀别爱人林宜生。

阅读《月落荒寺》的过程中,只要一遇到楚云,总让我想到《应物兄》里的芸娘。两个只应天上有的传奇女子,区别只在于芸娘在云端楚云落在了红尘。落在红尘有怎样?7年以后各自成家的林宜生和楚云偶然相遇,“如果她(在司徒庙里的妻子)很快回来,他不得不向楚云介绍自己的妻时,要不要撒个小谎,隐瞒她的真实身份”,《月落荒寺》的最后一句话,从林宜生的口里说出来,又何尝不是大作家格非的心声?之所以有此想法,是因为李洱也好格非也好,生活中他们遇到的女性是清风与朗月,是白薇、陈渺儿、曾静和赵蓉蓉。这怎么可能?特别是读到林宜生的母亲恶毒得那么匪夷所思、林宜生的领导还附和说他母亲也这样“我母亲不识字,今天早上她还不照样将一杯热牛奶泼在了我妻子的脸上”那一段落时,我觉得,李洱、格非他们这样的大作家戴着有色眼镜观察女性呢。

责编:周佳

来源:中国妇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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